學達書庫 > 萊斯利·沃勒 > 黑手黨之戰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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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覺到,就好像是有人告訴她一樣,這裡出事了。裡奇家族聚會時,很少這麼興師動眾。如果他們真要聚會,也通常在斯蒂菲姑媽在長島海峽那兒的海邊別墅裡舉行。那兒即使發生意外也容易控制。 這兒確實出事了。她渾身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到。無非是一起仇殺,使她的伊塔洛叔公放鬆了對父親的嚴密監視。 可憐的父親。伊塔洛說是把他看作合夥人,讓他主管家族企業集團中最大的、贏利最多的那些合法公司。可是,查理一貫遵紀守法,就連違章停車的事都沒有做過。他不是裡奇家族中指揮「作戰部隊」的人。 她能深深地感到她血液裡流著西西里人的遺傳基因,但她明白,自己的父親——儘管算個純粹的意大利人——這種基因卻越來越少。幾十年來,他觀察,談話,工作和思考,就像東海岸主教統轄下的美國新教聖公會教徒,這些已經使他徹底脫離了土生土長的生活環境。她能強烈地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他擺脫了所屬種族的傳統特徵,卻又沒有在另一個國土上紮根。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一個女人卻在她父親身上紮了根。她的那個民族是某個種族滅絕運動的屠殺對象。溫菲爾德記得,佳尼特是半個霍皮族人。① ①霍皮族是美國亞利桑那州東北部印第安人的一個部落。 可憐的爸爸。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仍在伊塔洛封給他的綽號下受苦受難。「教授」這個稱號可不是奉承,也不是代表他博學多才或天資過人。伊塔洛恐怕想說查理像個古板、沒精打采又難以相處的僕員。一個世紀前,裡奇家族是西西里的王公貴族,查理的這個綽號是這個家族一百多年來的產物。當然,他們沒有做過皇親國戚,但伊塔洛自己表現得像一個放棄封號的皇室中人。在這種貴族家庭裡,「教授」就是教女孩子們練鋼琴的流動家教,或騎著悲傷的騾子,教男孩子們字母表的被免去聖職的牧師。他當然不是掌握「作戰部隊」指揮權的重要角色。 現在發生的事使這支「部隊」出現在公眾面前。她差點兒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但她沒忘記,她母親和她的寶貝情人沒有必要知道這些。實際上,如果他們兩位可以算作敵人的話,那麼讓他們對此一無所知更有必要。 溫菲爾德直盯盯地看著前方,心中亂成一團。突然,她看到一道閃電弧光幾乎擊中裡奇蘭大廈塔樓的銅頂,接著一聲巨響,華爾街一帶雷聲轟鳴,她聞到一股銅的焦糊味兒。 大雨傾盆而下,雨點落在車頂上,像敲響的撥浪鼓。紐約城一下子似乎變得涼快起來。剛才還是滿街的警車和消防車,一場大雨似乎使得一觸即發的騷亂變得無聲無息。溫菲爾德面對赤裸裸的權力之爭感到畏懼,她關上車窗,坐了回去,閉目養神。可憐的爸爸。 第三章 「讓世界見鬼去吧。」溫切·裡奇說。 他的勞斯萊斯車在賽達大街上緩緩向前移動著,前面一輛豪華車在雨中被攔住盤問。雖然今天是自己的侄女出嫁,但他一直反對這麼興師動眾。可是他的堂兄查理總能用金髮碧眼的魅力騙取齊奧·伊塔洛的信賴。 「我要向全世界呐喊,我們也和所有人一樣,溫切。」 「讓世界見鬼去吧,」溫切回答道,「我可不需要到處搜查傳單的警察,到處攝像的聯邦調查局特工,還有那些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濫殺無辜的暴徒。我喜歡過一種私人生活,你也一樣,查理。」 溫切比查理矮一英寸,但是是另一種西西里人的長相:橄欖色的皮膚,黑色的頭髮,烏黑的眼睛,顴骨微微帶有阿拉伯人特有的紅色,像橫著的刀刃。一雙深邃的大眼睛從正面看讓人感到害怕。 他有一個探戈舞蹈家的身材,軀幹修長而精瘦,走起路來故意作出一副舞蹈演員的姿態。總之,他的風采來自他的混血血統。他稠密的黑色鬈髮總保持在一英寸的長度,他幾乎每天理一次發。 在多米尼克大街上的聖真納羅教堂的後屋,他們一直對要不要舉行公開婚禮爭論不休。溫切記得,打從孩提的時候,查理就滿腦子傳統的東西。很好,這是策略。但是查理已經超越了他的目標,溫切感到他現在的做法整個兒與九十年代格格不入,在查理眼裡,好像所有的商人,不管是不是享有特權,都能做到合法經商。 如果這幾十年給世人帶來什麼教訓的話,那就是好人沒好報,唯一要做的就是當贏家,溫切暗暗想著。但是查理卻偏要和正處在頂峰時期的這個國際組織唱對臺戲,而他的那個混血兒女人在他耳邊鼓吹生態學。 這時,羅爾斯車在傾盆大雨中向西緩緩移動,他已經看到了陸續到達的豪華車,客人們撐著雨傘紛紛下車。溫切做了個鬼臉,好像剛吻了一個滿嘴煙氣熏天的女人。 他的第一個妻子是一個老煙槍,但這不是她被逐出家門的原因。他的第二個妻子勒諾學得乖巧些了,她從不抽煙。此時,她正坐在他身邊,身穿時髦的花園宴會禮服,頭戴一頂車輪狀的帽子。 換一個女人上床,溫切覺得這有利於他的健康,女人無論怎麼難纏他都能對付,就是抽煙不成。溫切很愛乾淨,對身上穿的,嘴裡吃的,非常挑剔。他像貓一樣,對自己不喜歡的口味會斷然摒棄。 溫切暗自笑了笑。勒諾看了他一眼。「查理特別害怕世人對我們的看法,」溫切對她說,「對他來說,這很重要。」他呵呵笑了一聲,「不過今天上午已經有人教訓了他一頓。」他苦笑了一下,「可憐的皮諾是為了我才送了命。」 勒諾長得小巧,深褐色的頭髮,微黑的皮膚,顯得蒼白而脆弱的臉上閃爍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她比溫切整整小二十歲。她挑選了一身淡褐色的刺繡服裝,一頂質地柔軟的寬邊帽和一雙高跟淺口輕便鞋。 「我對查理說過『讓世界見鬼去吧』。」溫切發出了一聲奸笑。「我可不要世界瞭解我們。要它害怕我們。對,應該說是害怕和尊敬兼而有之。」 「嘿,溫切,這兩個詞對你來說是一個意思。」 他瞥了她一眼。「說話客氣點,勒諾。這是節日場合。」 「你是說有個意大利女孩要結婚嗎?」勒諾裝作一副天真的樣子問道,「這等於判了她死刑:做一日三餐,還要照顧一打孩子。她能幸福嗎?又是一個愛情的奴隸。」 「你對孩子知道多少?」溫切的聲音低得讓她打了個冷顫。 她知道和溫切結婚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夙願。他很魅力,在家族中又高居要職。但她在蒙托格經營錢弗隆家族控股公司的幾個哥哥曾警告過她,溫切親手殺死了他的第一個妻子,就是因為她生不出孩子。現在,雖然經過一年的努力,勒諾的月經還是每月必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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