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馬裡奧·普佐 > 愚人之死 | 上頁 下頁 |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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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蘭使出渾身解數,表現得柔情脈脈,親切地說:「啊,心肝!來吧,雖然我們分手了,但你是我一生中所見過的最令我留戀的女人,比好萊塢的任何女人都強得多,我多麼懷念你啊,你知道嗎?我明白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我這是在設法幫你,你應該成熟了。給這個人一次機會,我要求的僅此而已。」 「好吧,我會給他打電話。」詹娜麗說。 她從來沒有為錢如此操心過,對致富她歷來有自己的看法,但現在她必須全面考慮金錢的作用:有了錢,她就可以把兒子帶來一起生活,她上班的時候就可以雇傭保姆照顧他;有了錢,她還可以跟最好的戲劇老師學習,她已經逐漸愛上了表演這一行,她知道自己最後會選擇表演作為終生職業的。 她沒有告訴多蘭自己熱愛表演這一行,可是不說他也察覺得到,因為她從圖書館借來大量的有關戲劇和電影的書籍回家通讀,她還參加了一個小型的戲劇表演訓練班。導師的自負使她覺得很有趣,也受到一定的感染。當他自然地告訴她,她是他所見過的最佳的一個自然天才時,她幾乎立刻就愛上了他,因而他們也就很自然地上了床。 缺乏魅力,富有而吝嗇的狄奧多·李瓦蒙掌握了打開許多門的鑰匙,使她終於給他回了電話,還安排當天晚上和他見面並共進晚餐。 詹娜麗認為李瓦蒙可愛、沉默和靦腆,她故意採取主動,最終也總算讓他開口談了談自己,雖然談得很少。他有一雙孿生的妹妹,比他小兒歲,都不幸在墜機事件中喪生,這個悲劇使他患了神經衰弱的毛病。現在他妻子又要和他離婚,還要索取100萬美元和他的部分財產,他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苦惱告訴了詹娜麗——優越的物質生活使他弱不經風並容易受到傷害,他唯一擅長的就是掙錢。他對多蘭的電影有資助的意向,認為那部電影不是兒戲,但必須等待時機成熟,因為投資者有時會像魚兒那樣玩的,而他——李瓦蒙一定要把發展資金投入公用事業上。 他們足足有兩三個星期的時間幾乎天天晚上一起外出,他總是那麼彬彬有禮和靦腆,弄得詹娜麗都失去了信心。他居然每次約會後都派人給她送花,還給她在提凡尼商店買個別針,在穀西商店買只打火機,在羅伯特商店買古董的金戒指等,他愛她簡直愛得發了瘋。她用各種方式方法挑逗他,才驚異地發現他並不想和她上床,最後她甚至表示自己心甘情願,他才邀請她在他為公司出差時和他一起到紐約和波多黎各去。她終於明白他由於某種原因在洛杉磯無法主動和她造愛,也許他有犯罪感。有些男人是這樣的,只有在遠離妻子1000英里以外的某處,他們才敢對妻子不忠。雖然李瓦蒙已經和妻子分居了,第一次總是要有些波折的。她覺得這樣既好玩又有趣。 他們在紐約逗留期間,他帶她出席他的業務會議。她目睹了他在為購買即將出版的小說的電影版權以及一個名作家的電影劇本而洽談時,展示出來的精明能幹:保持著低調,充分顯示實力。當他們在廣場酒店的套間裡第一個夜晚上床時,她還發現了狄奧多·李瓦蒙的一個秘密。 他幾乎是個完完全全的陽痿患者!開始她非常生氣,以為是自己缺乏魅力,採取了一切措施後,最終總算幫他達到了目的。第二天晚上情況稍為好一點,到了波多黎各又更好一些,但他實在是一個最無能和最乏味的情人,所以回到洛杉磯時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他把她送到她的公寓,向她求婚,她的回答是要考慮考慮。 「考慮?你還要考慮?還是真的用腦子好好想想吧!」多蘭知道此事後竭力說服她,「這個傢伙為你著了迷。你和他結婚,只要共同生活一年,然後就離婚,這樣你至少可以得到100萬美元,而他還仍然愛著你。你有錢後就能夠自己拍電影,事業成功的機會就比現在要多100倍!另外,通過他,你還會碰到其他的富人,碰到你更喜歡甚至你所愛的人,這樣你就可以改變你的整個人生了,只要忍受一年的枯燥生活,而且這種生活又不是去受罪。我怎麼可能叫你去受罪呢?」她原本不想和他結婚,卻終於經不住多蘭的搖唇鼓舌,開始心動了。 多蘭自以為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以為自己是在開拓詹娜麗的視野,點醒她去看看每個女人都應該清楚的,或者從小就受到薰陶渴望得到的多彩的人生。 多蘭也看出詹娜麗討厭幹這類事情,不是因為它本身是缺德之事,而是因為她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如此絕情地背叛另一個同類,加上她熱愛生活,實在難以忍受整整一年乏味的光陰。多蘭馬上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指出儘管忍受一年的寂寞,她也不至於被狄奧多拖垮,而且她可以讓可憐的狄奧多過上一年幸福的生活。 「詹娜麗,你知道嗎?在你最不開心的時候和你在一起也比在那些人最開心的時候和他們在一起要好得多。」多蘭自從年滿20歲以來就極少說過如此心誠意切的話,儘管他這次說這番話的出發點還是為了他自己。 真正打動了詹娜麗心的還是狄奧多異乎尋常的大手大腳——他為她花了25萬在貝佛裡山買了一幢漂亮的房子,裡面有網球場、游泳池,還雇了兩個傭人。他知道詹娜麗喜歡打網球。她是到了洛杉磯才學會打網球的,還和她的網球教練,一個體型頎長,相貌英俊的金髮小夥子有過一段短期的風流韻事。她萬萬沒想到在他們情意纏綿期間,他竟然因為教她打網球而向她收學費!後來別的女人給她講述了加州男人的特點:他們請你在酒吧一起痛飲,要你自付自己的那份酒錢,然後請你去他們的公寓共度良宵,事後,他們其至根本就沒有想到要為你掏回家的出租車費。她和網球教練不論是在床上還是在網球場上,彼此都感到心滿意足,而且他在這兩方面都使她獲得很大的進步,最後由於他在衣著上更勝她一籌而使她對他產生了厭倦。另外,他舉止太輕浮,經常隨意挑逗她的男女朋友,儘管她思想解放,也無法忍受他的這種行為。 她從來沒有和李瓦蒙打過網球。他曾經偶爾提過在中學時,他打敗過網球明星阿瑟·阿舍,從此她一直認為自己的水平無法跟他比,兩人屬不同的檔次。既然大多數網球好手都不願意和技藝差勁的球員較量,自己也不應該要求和他對打,不過在他說服她搬進新房子時,他們準備特別舉辦一個網球派對來慶祝喬遷新居。 她很喜歡這幢房子。它在貝佛裡山也稱得上是一幢豪華的住宅,裡面有多間客房,一間舒適的臥室,游泳池旁設置有一間專門的浴室,還有一個戶外的溫水漩渦池。她和狄奧多一起籌劃了房子的裝飾佈置,刻意鑲嵌了特別的木板,而且是他們一起外出採購回來的。美中不足的僅有一樣,這就是在床上他又恢復了以前的那種十足的性無能。詹娜麗徹底放棄了和他造愛的嘗試,他安慰她說下個月離婚手續一辦好他就和她結婚,到那時他的性功能就可能會恢復。詹娜麗虔誠地希望如此,因為她的心裡有負罪感,她是為了錢才嫁給他的。至少她應該做個忠實的妻子,但是過著沒有性生活的日子也不能不令她精神緊張。在網球派對那天她就知道他的性功能不可能恢復,她甚至覺得整個事情的始末都有可疑之處,不過狄奧多·李瓦蒙竭盡全力給她打氣,給她以及她的朋友,尤其是好猜疑的多蘭以信心,以至於她以為這是由於自己那受到譴責的良心在尋找出路才產生了這種感覺。 在網球派對上,狄奧多最終還是上了場。他打得還不錯,卻絕對不是高手,更不可能是阿瑟·阿舍的對手。詹娜麗感到很納悶,對於這個情人,她最有把握的一點就是認為他不是一個說謊的人。她不是無知,而是一直都以為情人之間不說謊是不可能的,但狄奧多從不誇誇其談,自吹自擂,也從不有意無意地提及他的錢財或是他在投資界的崇高地位。他除了詹娜麗,甚至極少和別人聊天。他這種低調的處世方式在加州非常罕見,何況他還是從小就生活在該州的,難怪詹娜麗對此驚歎不已。看到他在網球場上的表現後,她知道他至少在這個方面說過謊,而且說得極其巧妙,只不過在關鍵的場合心不在焉似地提了一下,以後就再也沒有那種自負的喋喋不休的重複了。她從未懷疑過他,從未懷疑過他所說過的話。他愛她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因為他無處不表現出他愛她,即使他在性無能時也依然表露出對她一往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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