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孔薩利克 > 迷情毒案 | 上頁 下頁
二五


  「那些人正是你不喜歡的。」

  「沒錯!我讓他們來我這兒買衣服,再用這些衣服來糟踐他們,這我才開心呢。」

  「你幹嗎這麼恨他們?」

  「跟你說吧,就因為我出身貧賤,富人的一頓早餐夠我和我媽吃一個月;他們搞淫亂是時髦……而我呢,被人叫作婊子!鮑伯,你從來就不瞭解這個社會,你是躺在鴨絨墊上長大的,現在又想躺到我的鴨絨墊上來。」

  他使勁搖頭說:「你看錯了。」但還是伸手去摟她。

  「我看對了。你這不是又想跟我……」

  「不,別這麼說!」他知道,這會兒她故意說粗話來刺激他,試探他,「我們妥協吧,你開時裝店,我開音樂會。」

  「可以各幹各的嘛。」

  「不,我每次開音樂會都會想著你,實際是為你演奏,就像羅伯特·舒曼總是想著他的心上人克拉拉一樣。」

  「這個羅伯特是誰?是你的教父嗎?」

  「不完全是。」他站起來說,「我要穿衣服了。」

  她覺得自己說了些傻話,就問:「我說錯了嗎?我本來就笨嘛。」

  「幸福並不取決於是否知道羅伯特·舒曼。」說罷他走進臥室去穿衣服。

  烏麗克緊跟著他進去。「我倆來訂個協議吧。」她坐到床沿上說:「你教我文化,我教你做愛,好嗎?誰是羅伯特·舒曼?」

  「一位著名的德國作曲家,他創作了最美的兒歌。」

  「那我就教你怎麼玩『荷塘香風』!快,鮑伯,把衣服脫了……」

  宋華丁出生于南越巴河邊上一個名叫安克的小鎮,青年時期在西貢度過,先是沿街乞討,後來在一家三等旅館做跑腿的,帶那些美國和法國的旅遊者上妓院。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小時候生活在垃圾堆裡,只是隱約記得,有一天被孤零零地扔在一塊稻田裡,那時他三歲。後來他才知道,他的養父母遺棄了他,一名卡車司機把他帶到西貢,交給了警察。

  警察拿這麼個三歲小孩怎麼辦?孤兒院沒有位子,而且誰來出錢呢?於是找了個最簡單的辦法:把他放在公園裡的一棵樹下,給了他一碗米飯和一條煎魚,讓他聽天由命去吧。

  小宋是個堅強的孩子,有著亞洲人的發明天才。他假裝是個殘疾兒童,在西貢鬧市街頭討飯度日。他10歲時,發現給妓女們拉皮條是樁好生意,晚上就睡在公園裡或者河邊的草地裡。15歲時,他自己造了一間小草屋,收容了一個和他一樣窮的14歲的流浪女,作為妓女提供給美國兵。

  買賣做得不錯。不用多久,那個名叫「儂潔」的姑娘就有了一批老主顧,草屋變成了木屋。宋買了一條摩托艇,用它捕魚或者拉著旅遊者觀賞海濱叢林的風光。宋華丁和儂潔看來真像是擺脫了貧窮。

  沒想到好景不長:美國人撤出越南,越共打進西貢,西貢改為胡志明市。他的財源枯竭了。

  宋華丁像許多同胞一樣也決心逃離越南。他的條件有利得多,他不必去擠那些破舊不堪的漁船,這些船到了公海上就會遭海盜襲擊,乘船人被洗劫一空,船員們被殺掉。他自己有船,在黑市上買足了汽油,帶上食品罐頭和淡水箱,一枝美式衝鋒槍,足夠的子彈、大米,液化氣灶和鍋碗瓢盆,永遠地離開了越南。

  他帶上儂潔一起走,免得她落入越共之手。他倆能過上小康日子,畢竟儂潔也出了很大的力。可是三天以後,宋華丁在南中國海上看到一艘大貨輪,知道自己有救了,就對儂潔說:

  「儂潔,我想過了,生活中總要有犧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下新的在望了。」

  這時儂潔站在船舷上。他摸了摸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然後對她當胸猛推一把,把她推下船去。

  儂潔落入海中,她向宋華丁大喊救命,伸出雙手。可是他頭也不回就走進駕駛艙,開足馬力離去了。

  他想:很快就完了,她不會游泳,這地方到處是鯊魚,特別是在國際航道上。對不起啦,儂潔,我不是說了嗎,要有犧牲……

  宋華丁到了新加坡,進了越南難民營,後來去了華沙以北的一個小鎮——沃沃明。至於他是怎麼去的就不得而知了。他在沃沃明如何又成了一家鋸木廠的主人,也同樣是個謎。儘管他是亞洲人,當地的人卻喜歡他。他和一名波蘭女人結了婚,能說一點波蘭話,還皈依了大主教,這一點人們特別看重。當宋華丁夫婦星期日作禮拜時,神甫總是善意地看著他。

  宋華丁時不時地要出差,大約一月兩次,據他說是去「尋找新客戶」。「賣木材可不像賣麵包或賣黃瓜,競爭很激烈。賣掉10立方米的木材有多費勁啊!得好好對待客戶,不然就沒有生意。」

  看來他成績不小,出差回家總帶有現鈔,多數是美元,他把一半換成茲羅提,一半存進保險箱,這雖然沒有利息,但生活是嚴峻的,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一夜之間又得找個新的歸宿,要是手頭有幾千美元,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宋華丁最近一次出差是去慕尼黑,任務很簡單,可卻獲得了5, 美元的報酬。當他用一根鋼絲繩套住那個「客戶」的脖子並猛力抽緊時,那人只是稍微地掙扎了一下,兩手亂抓,然後就無聲地沉下去了。他把死者扔在一處灌木叢下,就去一家巴伐利亞啤酒店,喝了一杯在波蘭喝不到的清爽可口的白啤酒。

  宋華丁不知道是誰委託他幹這種事的。委託人只是用電話跟他聯繫,他們也說越南話,很守信用,從不騙他。給他的報酬經常是放在火車站的一個行李保管櫃裡,然後把櫃子的鑰匙送到他住的旅館去。他總是住城郊的小旅店,這種旅店來者不拒,租房間也可以只租幾個小時,不用填旅客登記單。宋華丁來無蹤,去無影,就好像沒有這個人一樣。

  一開始他還納悶,他的同胞怎麼會知道他的姓名,他在沃沃明的地址,尤其是怎麼會知道他善於「解決問題」。他繞過半個地球逃到了沃沃明,一路上他變得肆無忌憚,多次為謀生計不擇手段,總算在沃沃明這個小地方留了下來。原因是他看上了瑪利卡——一個左腿瘸了的老姑娘,當地一家鋸木廠老闆約瑟夫·祖蘭斯基的獨生女。這位老闆有名望,企業辦得興旺,這對於無家可歸的宋華丁來說,無異是在汪洋大海裡找到了一個救命的島嶼。

  當宋華丁向祖蘭斯基求職時,由於他是越南人,當然一下子就被拒絕了。可是他在瑪利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希望。瑪利卡由於足疾找不到男人,竟迷上了這位異鄉客,在存放木材的倉庫裡向他獻出了一切,最後她不得不向父親坦白:

  「爸,我懷孕了。」

  「是誰的?」祖蘭斯基吼道,「帶他來見我!」

  他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他以為追求瑪利卡的人不是瞎子,就是傻子,但無論如何他要抱外孫了。

  當瑪利卡把宋華丁作為孩子他爸引見給祖蘭斯基時,這位未來的外公氣得大叫:

  「是個亞洲小崽兒!是越南人生的!我真想鑽到鋸末堆裡去!你這個笨蛋是怎麼搞的?祖蘭斯基的女兒跟一個黃種人勾搭上了,豈不讓人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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