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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唉,真是有些莫名其妙。」那醫生說,「這病人的肺部充滿了氣體,腎臟損壞,而且沒有血壓。」

  戴維茫然地點著頭,兩眼凝視著病人;特護部護士拆掉所有設備和靜脈注射管線。在她們繼續打掃清理病房的當兒,戴維走到辦公桌旁坐下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適合做醫生。這部分工作使他感到棘手,一再出現的死亡事件使他的工作變得更加困難,至少不會更容易。

  塔洛的親屬來了。他們像克萊伯的家人一樣,對事情很理解,也表示了感謝。戴維接受了他們的感謝之詞,但自己卻覺得像個騙子一樣。他沒有幫上約翰任何忙,甚至不知道他的死因。他的白血病病史並不能成為真正的解釋。

  儘管他已知道醫院的解剖政策,但他仍問約翰的家人是否同意進行解剖檢查。就戴維而言,試一下並沒有害處,約翰的家人也說他們將考慮這一提議。

  離開了特護部,戴維有時間去考慮瑪麗·安·希勒和喬納森·埃金斯的病情了。他想弄清楚他們是否已經安置停當,各自的治療是否已開始進行。他特別想知道佛綜站的心臟專家是否已經看過埃金斯的病情。

  不幸的是,戴維發現有些情況令他犯疑。瑪麗·安被安排在206室,就是約翰·塔洛剛剛騰空的病房。戴維很想讓瑪麗·安換一間病房,但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是否有些過於迷信。這使他感到很煩躁。他怎麼能夠承認說自己不願意再讓任何病人去住206號病房呢?那顯然十分可笑。

  戴維檢查了她的靜脈注射。她已經注射了抗菌素。他說等一會兒再過來看她,然後便去了喬納森的病房。他很舒服,很平靜。一台心臟監測機正在那兒工作。喬納森說心臟專家馬上就到。

  戴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蘇珊告訴他說查爾斯·凱利打過電話來。「他要馬上見你,」她說道,「他強調了馬上。」

  「我們耽誤了多少預約病人?」戴維問道。

  「很多,」蘇珊說,「所以你儘量不要耽擱太久了。」

  戴維覺得整個世界都壓在自己的肩上,搖搖晃晃地來到了佛綜站辦事處。他不太肯定查爾斯·凱利要見他會有什麼事情,但他可以猜出十之八九。

  「戴維,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戴維坐下之後,查爾斯·凱利對他說道。凱利搖著頭;戴維很欽佩他的表演才能,好像他現在成了受害者一樣。

  「我儘量同你講道理,但你不是固執己見,就是根本不顧佛綜站的利益。就在那天我同你談過要避免使用佛綜站以外的不必要的會診醫生之後,你又對一個臨死的病人進行了會診。你叫我怎麼對待你?難道你不明白必須考慮醫療費用嗎?你知道這個國家正面臨著危機嗎?」

  戴維點點頭。這情況是真的。

  「那麼,這對你為什麼就那麼難呢?」凱利問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生氣了。「這一次不僅是佛綜站感到不安,醫院也感到不安了。海倫·比頓剛才給我打過電話,抱怨說你為這個可憐的垂死病人開了大量昂貴的生物技術藥品。至於說到英雄主義,那是個垂死的人,甚至會診的醫生也這樣認為。他患有多年的白血病,你知道嗎?這是對人力財力的浪費。」

  凱利越說聲音越高,臉孔漲得通紅。但接著他又停了下來,歎了口氣,再次搖起頭來,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海倫·比頓還抱怨你不該要求進行屍體解剖,」他用疲憊的口吻說,「屍體解剖不屬￿同佛綜站合同的範圍,不久前已經告訴了你這一點。戴維,你應該理智一點,你得幫幫我,否則……」凱利停住了口,讓未說完的話懸在空中。

  「否則怎麼樣?」戴維問道。他知道凱利的意思,但他想讓他說出來。

  「我喜歡你,戴維,」凱利說,「但我需要你幫我。我必須對我上面的人做出交代,我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

  戴維跌跌撞撞走回辦公室時,感到空前的鬱悶。凱利的無理激怒了他,但凱利的話也不無道理。當錢財和人力可以更好地用於其他方面時是不應該浪費在垂死無望的病人身上。可是這難道真是問題癥結所在嗎?

  戴維打開辦公室的門,感到從未有過的迷惑和沮喪。他現在又要面臨著滿屋的病人,他們正惱怒地看著手錶,劈劈啪啪地胡亂翻閱著各種雜誌,不耐煩地等待著為他們看病。

  威爾遜一家人的晚飯吃得十分緊張、沉悶。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每個人心情都不安定,仿佛他們的安樂窩一下子也變得像這天氣一樣令人厭煩起來。

  尼琪這一天也過得不好。她的新老師使她感到不自在。孩子們把他的名字哈特也改了一個綽號,叫做「仇恨」先生。那天晚上戴維和安吉拉回到家後,尼琪把她的老師描繪成一個嚴厲的老怪物。安吉拉要她注意自己的語言,尼琪說,那話是阿尼說的。

  新教師最主要的問題是他不讓尼琪判斷自己體育課上的活動量,並且不准尼琪進行呼吸系統疏導練習。這種缺乏交流的情況導致了師生之間的對立,使尼琪感到很難堪。

  晚飯後,戴維對大家說,現在應該高興一下。為了改變家庭的氣氛,他建議把火爐生起,給屋內帶來一些舒適和溫暖。但下到地下室時,他看到自己地下室樓梯附近已變成了用黃色帶子圈定的犯罪現場,心裡感到一陣驚恐,不由得又想起了霍奇斯那倒黴的屍體。

  戴維很快揀好木柴.跑回到樓上。在通常情況下他並不迷信,也不會輕易受到影響。可是由於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已變得既迷信又膽小了。

  生著火後,戴維開始熱情地談起冬天即將來臨,他們很快就會享受到滑冰、滑雪和雪橇等冬季運動。安吉拉和尼琪的興致剛被喚起,汽車的燈光掃過了他們家中的牆壁。戴維走到窗前觀看。

  「是州警察局的警車,」他說,「他們到底來幹什麼?」

  「我完全給忘了,」安吉拉說著,也跟著站起身來,「今天現場勘察人員來這兒時,曾經說過他們晚上還要來這裡查看血跡。」

  「血跡?霍奇斯是8個月前被殺的。」

  「他們說值得試一下。」安吉拉解釋說。

  來人仍然是上午來過的那三個技術人員。安吉拉對他們長時間的工作留有很深的印象。

  「我們跑遍了整個州的大部分地區。」奎倫說道。

  安吉拉向戴維介紹了奎倫。奎倫好像是負責的一個。

  「這種測試怎麼進行?」戴維問道。

  「這種魯米那藥劑可以同血液中的存留鐵質發生作用,」奎倫說,「這時它就會發亮。」

  「很有意思。」戴維說,但他仍持懷疑態度。

  技術人員很想儘快做完檢測工作,然後就可以離開。戴維和安吉拉給他們讓開地方。他們首先檢查了沾泥物品存放間的牆壁,並在屋中用三角架架起一部照相機。然後,他們將其他的燈全部關掉。

  他們用一種類似清潔窗戶時用的噴瓶將魯米那藥水噴在牆上。每噴一下,噴瓶就發出噝噝的聲響。

  「這兒有一點。」奎倫在黑暗中說道。戴維和安吉拉探身進屋內,牆壁上出現了一些微弱的斑斑點點光亮。

  「光亮不夠,無法照相。」一位技術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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