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羅賓·科克 > 危機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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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格看了看表。他算得很准。現在五點差一刻:剛好是他跟蓮娜約好的時間。雖然他們一起到俱樂部,也一起離開,可在俱樂部裡面,他們分頭行動。蓮娜最近熱衷於臺階機、普拉提以及瑜伽,沒有一樣克雷格感興趣的。 他掃了一眼休息區,證實蓮娜還沒從女更衣室出來。克雷格一點都不驚訝。除了守不住秘密,蓮娜還不太守時。他索性坐下來,看著俊男靚女來來往往,頗為滿足。同樣的場合,六個月前他會覺得自己是個古怪的局外人。現在,他覺得非常自然。他剛坐穩,蓮娜就從女更衣室走出來了。 正如幾分鐘前挑剔地審視自己一樣,克雷格也在迅速打量蓮娜。鍛煉對她也有好處。不過,因為相對比較年輕,她從一開始就結實有形,面帶紅暈。隨著她一步步走近,他可以看出她是個迷人、驕傲但有點固執的年輕女人。在克雷格看來,她主要的缺點就是麻薩諸塞州裡維爾地方的口音和句法。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每個以「er」結尾的音,她都發得像個短促尖銳的「a」。克雷格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是為了她好,於是提醒她注意這個問題,希望她能改正。可她的反應卻很激烈,惡毒地指責他是個常春藤盟校的精英分子。克雷格也知趣地不提這事兒。逐漸地,他的耳朵也慢慢適應了。何況今晚夜色撩人,有點口音算什麼。 「鍛煉得好嗎?」克雷格說著站了起來。 「真爽,」蓮娜回答。「比以前都好。」 克雷格皺了皺眉頭。她拉長音強調的是「真」而不是「爽」,「以前」說成了「以強」。兩人往電梯走去,他盡力控制自己,不去評論她的口音,裝出一副留心聽她說話的樣子。她一刻不停地說著自己的鍛煉項目,還勸他也要參加普拉提和瑜伽。而他卻自顧自地想著今晚的安排,想著今天到目前為止都過得很好。上午接待了十二個病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再也不用像以前在醫院那樣,從一個病房沖到另一個病房,疲於奔命了。 過去幾個月,他和秘書兼接待員馬琳根據病人的病情和個性,按病人的需要制定了一套就診時間表。對於遵守醫囑有見識的複診病人,最快只要十五分鐘。最難對付的病人則要一個半小時。對於已經確診,病情很嚴重的新病人,一般安排一小時。健康點的新病人,四十五分鐘到一個小時,視年齡和病情嚴重程度而定。如果當天有突發事件,比如沒預約的病人,或者克雷格有事要去醫院,馬琳會連系當天預約好的病人,如有可能,則另外安排合適的時間就診。 這樣就很少有人需要在克雷格的辦公室候診,他也很少因為趕不上進度而焦慮。這種行醫方式更加合理,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現在克雷格很喜歡上班。這種行醫方式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都接近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和蓮娜的關係無法保密。謠言四起,蓮娜的年輕和任性又火上澆油。因此,克雷格不得不忍受馬琳和護士達琳的暗中不滿,也經常發現她們對蓮娜懷恨在心,消極怠工。 「你根本沒在聽我說話!」蓮娜怒氣衝衝地說。她湊過來瞪著克雷格。電梯正開往地下車庫,兩人都對著電梯門。 「我在聽啊,」克雷格說了個謊。他微笑著,可蓮娜的怒氣並沒有消。 電梯停在停車層,門開了。蓮娜怒氣衝衝地走出去,跟幾個人一起等服務生把自己的車開過來。克雷格落後幾步。蓮娜情緒波動相當大,這點克雷格很不喜歡。不過只要他不在意,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要是幾分鐘前他在大廳裡不注意,挑了她口音的毛病,事情就沒有現在這麼簡單了。上次,也是他唯一一次挑她口音的毛病,結果她兩天都氣極敗壞。 克雷格將停車牌交給一個服務生。 「紅色保時捷,馬上就來,博曼大夫,」服務生邊說邊摸了一下帽檐,算是敬禮,然後小跑著去取車。 克雷格心裡很高興。車庫裡數他的車最性感,這點很讓他自豪。這車和他以前開的富豪旅行車簡直是天壤之別。克雷格猜周圍等自己車的人看到他的車,肯定會覺得不一樣。顯然服務生覺得這車不一樣,才會每次都把他的車停在取車處標誌牌底下。 「如果剛才我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克雷格低聲對蓮娜說,「也是因為我想到今晚要和你一起過:整個晚上。」他頗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蓮娜挑起一邊眉毛看著他,表明她的氣只消了一半。她需要克雷格時刻將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克雷格聽到近處傳來保時捷引擎熟悉的轟鳴聲,同時也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讓他奇怪的是,他名字中間那個梅,這人也念出來了。很少有人知道他名字中間的縮寫,更少有人知道這代表梅森,他母親的娘家姓。克雷格轉過身,以為會看到一個病人,同事或者舊同學,卻發現走過來一個陌生人。來人是個英俊的黑人,動作敏捷,看起來很機靈,跟克雷格年紀差不多。一時間,克雷格覺得他可能是下午三對三籃球賽的搭檔,之所以喊他的名字,是想跟他一起回顧下午的輝煌戰績。 「是克雷格·梅·博曼大夫嗎?」那人徑直朝克雷格走過來,又問了一遍。 「有事兒嗎?」克雷格點了點頭,滿腹狐疑。他還在想來人是誰。肯定不是一起打籃球的,也不是病人或者同學。他試著回憶是不是在醫院見過他,好像也沒有。 那人把一隻封了口的大信封放在克雷格手裡。克雷格看了一眼,信封上打著他的名字,包括中間那個梅。還沒等克雷格回答,那人就轉過身,在電梯門還沒有關上之前進了電梯。就這麼走了。整個過程只用了幾秒鐘。 「他給你的是什麼?」蓮娜問。 「我一點概念都沒有,」克雷格說。他又看了看那只信封,第一次有種不祥的預感。信封左上角寫著:麻薩諸塞州薩福克高等法院。 「嗯,」蓮娜說,「你不打開看看嗎?」 「說實話,我真不想打開,」克雷格說,雖然他知道遲早是要打開的。克雷格掃了一眼周圍等車的人。有幾個人目睹了剛才的一幕,正好奇地看著他。 服務生把克雷格的保時捷開過來,下了車,扶著駕駛室門等他進去。克雷格把大拇指伸進信封口,一下扯開了信封。掏出傳票時,他覺得心跳加快了。他手裡拿著一迭卷邊的紙,由釘書針釘在一起。 「到底是什麼?」蓮娜關心地問。克雷格臉上剛剛因為鍛煉出現的紅暈迅速消失了。 克雷格抬起頭,直視蓮娜的眼睛。他眼裡有種蓮娜從沒見過的緊張。蓮娜不知道這是因為困惑還是懷疑,但顯然是非常震驚。有一陣,克雷格像全身麻痹了一樣,甚至不能呼吸。 「喂?」蓮娜遲疑著說。「你還好嗎?」她伸出一隻手,在克雷格大理石一樣冰冷的臉前揮了揮。這時旁邊有人偷看了一眼,她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突然,克雷格的瞳孔縮小,臉上迅速恢復了血色,像從癲癇發作中蘇醒過來似的。他的手下意識地將傳票揉成一團,直到理智戰勝了衝動,才停下來。 「是傳票,」克雷格小聲說道,聲音沙啞。「那個混蛋居然控告我!」他把揉成一團的傳票展平,迅速翻看起來。 「誰控告你?」 「斯坦霍普!喬丹·斯坦霍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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