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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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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普斯走過去調節顯示控制器,測定了窗格水平線和寬度。過了一分鐘,他大驚失色道:「天哪,知道我們在看什麼嗎?空的!根本沒有大腦,它不翼而飛啦!」 他們失神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馬丁粗暴地跑回掃描機室,丹妮絲和技師緊跟其後。他捧起莉薩的頭,差點把僵直的屍身都提了起來。在技師的幫助下,他找到莉薩的後腦勺。他仔細察看已變成青黑色的頭皮。終於,他發現顱骨底部呈U形的細長切口已經用皮下縫針縫合,表面看不出針腳。 「我想最好還是把屍體送回太平間。」馬丁不安地說。 回太平間的路上他和丹妮絲都走得很快,默默無言。丹妮絲不願再去了,但想到馬丁把屍體從車上抬回原位需要幫手,就還是跟去了。到焚化爐前,馬丁又先打探一番,確信太平間裡空無一人,便推開轉門,揮手要丹妮絲過去,幫著把擔架車推到冷藏間外面。他迅速開啟笨重的木門,抬起擔架把手,倒拖著車子沿過道往裡走。急速的喘息變作一團團霧氣從他口中呼出。他倆將擔架車對齊停屍車,正要抬起屍體,驟然聽得懾人心魄的響聲回蕩在寒光之中。 丹妮絲和馬丁嚇得怦然心跳,幾秒鐘後才意識到,原來是丹妮絲隨身攜帶的傳呼器發出的信號。她急忙關掉開關,感到窘迫,似乎引起的虛驚是她的過錯。她抬起莉薩的腳踝,協同馬丁把屍體搬回停屍車上。 「外面有一架壁嵌式電話,你去接電話,我再整理一下屍體,不讓人看出有人動過它。」馬丁說著遮蓋起屍布。 丹妮絲不等聽完話就急忙跑出去。對於發生的一切她思想上毫無準備。她奔向電話機,突然,朝敞開大門的冷藏間走來一個男人,與她撞了個滿懷。她本能地失聲喊叫,又忙舉起雙手抑制剛喊出口的呼聲。 「你在這裡幹什麼?」男人厲聲問道,上前一把捏住桑格懸舉的手腕。他叫沃納,是醫院的守屍人。 聽到外頭的響動馬丁走出冷藏間,站到門沿。 「我是馬丁·菲力普斯醫師。這位是丹妮絲·桑格醫師。」他竭力保持鎮定自若的樣子,說出口的言語聽起來卻總帶著含混和虛怯。 沃納鬆開手。他骨瘦如柴,顴骨突出,面頰凹陷,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那深埋的眼珠。空邃的眼窩彷佛是面具上兩個燒穿的黑孔。他的鼻樑尖削,猶如斧頭砍削出來一般,他身穿黑色的高領線衫,腰間系著黑色橡膠圍裙。 「你們幹嘛動我的屍體?」他推開醫師和擔架車,走進冷藏間,一一清點起屍體, 「你們把這一具抬出去過嗎?」他指著馬利諾的屍體問。 菲力普斯已經從最初的恐駭中恢復,他驚異守屍人對屍體的佔有欲。 「把它們稱作你的屍體怕不太妥當,先生叫?……」 「沃納。」守屍人答道。他朝馬丁走過來,用食指指著他的臉說:「在有人來認領屍體之前,它們都是我的。我要負責。」 菲力普斯覺得還是不與他爭論為好。沃納緊閉嘴巴,兩片薄薄的嘴唇擰成一線,擺出絕不妥協的姿勢,頗像壓縮的彈簧圈,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菲力普斯欲再說幾句,可是聲帶乾澀。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說道:「我想找你談談,其中一具屍體我們相信它遭到殘暴。」 桑格帶在身邊的傳呼器又響了。她說聲對不起,出去接電話。 「你說的是哪具屍體?」沃納厲聲問道,目光緊逼馬丁的臉孔。 「莉薩·馬利諾,」菲力普斯指指半遮的屍體說,「你知道這個女子的情況嗎?」 「不太清楚,」沃納朝屍體看了看,語氣稍緩和一些,「從外科運來的。今天夜裡,或者明天清早就要抬走。」 「屍體本身的情況怎樣?」這時馬丁方才注意到守屍人理的平頭,留著整齊的短髮。 「不錯。」沃納說,目光在莉薩的屍體上留連。 「不錯?什麼意思?」 「是我弄到的最漂亮的娘兒們,難得啊。」他掉過臉抿了抿嘴,露出猥褻的淫笑。 馬丁頓時不知所措,他只覺得唇幹舌燥。幸喜丹妮絲回來對他說:「我得走了,急診室呼叫,要去看一張顱骨X光片。」 「好吧,等有空兒在我辦公室見面。」馬丁趁機調整思路。 丹妮絲點著頭走了,如釋重負。剩下馬丁單獨與沃納留在太平間,愈加忐忑不安。他硬著頭皮走到莉薩·馬利諾屍體旁邊,掀開裹屍布,抓住一隻胳膊將屍體翻側,指指仔細縫合的切口問:「這是怎麼回事?」 沃納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一點都不知道。」 菲力普斯懷疑守屍人甚至沒看到他指點的地方。他鬆開手讓屍體放平,一邊審度對手的神色。沃納生就一副刻板面孔,活脫脫勾勒出冥頑不化的納粹黨人的凶相。 「告訴我,今天曼納罕姆手下的人來過這裡嗎?」 「不知道,只是聽說不做解剖了。」 「嗯。可是這個不像是解剖的刀痕。」菲力普斯揀起裹屍布,把屍體蒙上,「出怪事了。你肯定什麼都不曉得嗎?」 沃納連連搖頭。 「以後再說吧。」菲力普斯走出冷藏間,丟下擔架車由沃納去處理。守屍人呆呆地站著,聽見外面的門一重重關上的聲音。他抓住車身用力一推,車子軲轆轆地沖出冷藏間,撞到太平間中央的大理石解剖台的角上,猛烈的震動把掛在車上的點滴瓶擊得粉碎,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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