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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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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金斯醫師放下病歷,給林恩·安妮做檢查,看了她的眼、耳、口腔,聽了心肺,測試了她的反射,又叫她觸摸物品,沿直線行走,記數字序列。 「依我看你一切正常。也許你看過兩個醫師,吃了阿司匹林再來的吧。」他被自己的幽默引得哈哈大笑。林恩·安妮沒笑。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有板有眼打發走的,何況又等了那麼久。 哈金斯醫師注意到她對自己的幽默感毫無反應,就說:「讓我們談正經的。你的確應該服些阿司匹林,緩解一下症狀。明天再來,去神經科做個檢查,也許他們能發現問題。」 「我現在就想去神經科。」 「這裡是急診,可不是門診。」哈金斯醫師明確回絕她。 「我才不管。」林恩·安妮輕蔑地說。她不容許自己的感情受到傷害。 「行啦,行啦。」哈金斯醫師只好答應她,「我先連系神經科,實際上還要連系眼科。怕是要等呢。」 林恩·安妮只是點頭,她怕說話。她的自尊心行將崩潰,眼淚差點兒就要奪眶而出。 又是久等。已經六點鐘了,布簾總算拉開,她抬起頭,進來一個大鬍鬚黑人醫師。他叫韋恩·托馬斯,是巴爾的摩人。她感到突然,因為她還從未讓黑人醫師看過病。不過她很快就恢復常態,開始回答醫師提問。 托馬斯瞭解到幾個他認為很重要的事實。大約三天前,林恩·安妮犯過一次病,她稱之為生活中的「插曲」。當時她躺在床上看書,突然從床上跳起,不省人事。後來她從昏迷中蘇醒,只記得暈倒在床前地板上,頭皮右側撞起個大腫塊,頭部肯定碰傷了。他還瞭解到林恩·安妮曾經做過兩次巴氏抹片檢查,結果都不正常。預約在一周內還要去看婦科門診。她最近還得過尿路感染,是服用磺胺類藥物治癒的。 問完病史,托馬斯醫師叫進特許助理護士幫助一起給她做了徹底的體檢。哈金斯醫師做過的檢查項目他重做了一遍。哈金斯醫師沒做的他也做了。大多數試驗都使林恩·安妮莫名其妙,但是醫師認真的態度很使她鼓舞。唯一令她討厭的試驗是腰椎穿刺。她須拳著身子做側臥狀,膝蓋頂到下巴。一支針戳進背部皮下。疼痛倒僅僅片刻工夫。做完穿刺術,托馬斯醫師告訴她還要拍幾張X光片,確診摔倒在地上那次頭顱是否骨折。他在臨走前說,檢查中發現她身體的某些部位好像失去知覺,不過他承認自己還難以斷定病情是否嚴重。 林恩·安妮又留下等候。 * * * 「你能相信嗎?」菲力普斯不停地往嘴裡塞火雞塊,大口吞嚼著說,「曼納罕姆的首例手術死亡事故正是我打算再拍幾張X光片的那個病人。」 「聽說才二十一歲,是嗎?」丹妮絲問。「是的。」食物不夠味,馬丁往餐盤裡添撒鹽和胡椒,「一場大悲劇。連我都拍不成片子,簡直是雙重悲劇。」 他倆從醫院自助餐廳的蒸氣桌上取來託盤,揀了個僻靜的角落就餐,希望遠遠避開嘈雜,圖個片刻清靜。事實上就連這麼小小的願望也不易求得。牆壁上沾滿芥末,腳下的地毯灰濛濛一層,塑料椅的顏色都褪成菜色。醫院傳呼系統不停地發出單調的聲音,喊叫醫師的姓名和要他們連系的分機號碼。 「為什麼要給她動外科手術呢?」丹妮絲揀食她的那份色拉問道。 「不規則癲癇樣發作。有意思的是可能伴有多發性腦硬化。下午你走了之後我忽然想起,我們在她的X光片上看到的腦密度變化或許代表某種擴展的神經性疾病。我複查了病歷,上面記載著可以考慮多發性腦硬化症。」「其它已知的多發性腦硬化症病人的X光片你調來看過嗎?」 「打算今天夜裡看。為了校核邁克爾斯編的程序,我必須儘量多看顱骨X光片。如果我能利用同樣的放射圖像發現其它病歷,會很有意義的。」 「聽起來你們的研究項目真的起飛了。」 「但願如此。」馬丁咬了口蘆筍,不想再多吃,「我儘量克制,別激動得太早。可是天哪,看來苗頭不錯。所以我對馬利諾病案產生那樣的激情。它意味著應該立即動手。事實上機會還沒有失去。今天夜裡要解剖屍體,我想試試,把X光片與病理解剖的發現聯繫起來。果真是多發性腦硬化的話,我們就回到球賽場裡來了。不過我要告訴你,我總得設法擺脫勞而無益的門診,哪怕每星期只有兩三天自由支配的時間也是好的。」 丹妮絲放下手中的叉子望著馬丁,他那藍色的眼珠閃動著不安。「脫離門診?不能那樣做。你屬最高明的神經放射專家。想想所有受惠於你的醫術的病人吧。如果你離開臨床放射學,那將是真正的悲劇。」 馬丁也放下叉子,握住她的左手。他第一次不再顧慮醫院裡有誰瞧見。「丹妮絲,」他充滿柔情地叫她的名字,「我真正關心的事情目前只有兩樁:你,以及我的研究工作。而只要能夠同你生活在一起,我願意尋找任何謀生之路,甚至不惜拋棄研究。」 丹妮絲迷茫地看著他,說不清是受寵若驚抑或惶恐不安。她近來常感受到他待她的真情實意,卻沒有料到他會在此刻向她傾吐久蘊心田的眷戀。從相識之時起她就仰慕他的聲譽,以及他在放射學領域裡百科全書式的淵博學識。他既是她心目中情之所鍾的人,也是她在專業上崇拜的偶像。但是她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與他同結連理,因此她缺乏心理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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