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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利維大夫把額前幾綹散亂的黑髮推開。「我欣賞你的直率,」她稍微停頓一下後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將取決於你的表現。如果你工作努力,我們的關係會相處得好的。」就在這時,馬克·哈爾彭走進了辦公室。在利維大夫介紹他和肖恩相互認識時,肖恩打量著他,猜想他大概30歲左右。他比肖恩高一些,穿著上一絲不苟。他在西服外面套著一件一塵不染的白色工作服,他看上去與其說像一個實驗室技師,不如說像一個在百貨公司化妝品櫃檯推銷商品的售貨員。

  接下去半個小時,馬克幫助肖恩在五樓空曠的大實驗室裡安頓下來,作好開始工作的準備。等馬克離開時,肖恩對自己的工作環境已相當滿意,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在搞自己感興趣的工作。

  肖恩拿起利維大夫給他的小瓶,擰開蓋子,看到裡面裝著白色的粉末。他聞了一下,沒有氣味。他把凳子移近工作臺,開始他的工作。在專心致志工作了一個小時以後,肖恩從眼角裡隱約看到什麼東西在動。他朝那個方向看去,只見空蕩蕩的地板一直延伸到通向樓梯井的門。肖恩停下他的工作。他聽到的唯一聲音是冰箱壓縮機的嗡嗡聲。他懷疑是否是不習慣的清靜孤寂使他產生了幻覺。

  肖恩坐在房間的中央,他把手中的試管放下,從實驗室一頭走向另一頭,檢查了每一個走道。他越檢查越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什麼東西。他走到通向樓梯井的門,用力把門拉開,一步跨出門去,想檢查一下樓梯上下。他實際上並沒預料會看到什麼東西,所以當他開門出去的突然性動作使他面對一個潛伏在門外的人時,他確實嚇得氣也喘不過來。

  肖恩很快就認出站在他面前的是日本人弘熙,對方也嚇得六神無主。肖恩還記得在昨天參觀時克萊爾向他介紹過這個人。

  「很對不起,」弘熙的笑容並不能掩蓋他的緊張心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什麼,」肖恩說。「這是我的錯。我本來應該先看一看窗外才開門。」

  「不,不,是我的錯,」弘熙堅持地說。

  「真的是我的錯,」肖恩說。「我想不必再爭論下去啦。」

  「是我的錯,」弘熙還堅持說。

  「你剛才是要進來嗎?」肖恩問他,手指著實驗室。

  「不是的,」弘熙說。他臉上綻開了笑容。「我回去工作啦。」可是他並沒有動。

  「你在研究什麼?」肖恩問,純粹為了不出現冷場。

  「肺癌,」弘熙說。「多謝了。」

  「謝謝你,」肖恩條件反射似地說。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要感謝這個日本人的。

  弘熙告別時又深深鞠了幾躬,才從樓梯走上去。

  肖恩聳了聳肩,走回到實驗室工作臺去。他不知道剛才眼角中看到的是否是弘熙。如果從樓梯井門的小玻璃窗裡往裡窺視的確是弘熙的話,那麼他在那裡已好長時間了。肖恩對於弘熙的動機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他已難以集中注意力。肖恩乾脆到地下室去找羅傑·卡爾韋特。同這個駝背人講話肖恩感到很不自在,因為他看不到對方的臉。然而,卡爾韋特先生熟練地挑選出一組合適的老鼠讓肖恩做試驗。肖恩把糖蛋白溶液注射進老鼠體內,以便取得抗體反應。肖恩並不指望這種常規試驗會有什麼成果,因為福布斯中心的研究人員肯定也做過這類試驗。但是不管怎樣,他決定在使用他的「秘密武器」以前先從常規方法試起。

  他回到電梯內剛要按五樓的按鈕時,他突然改變主意按下了六樓的按鈕。他怎麼也不能想像,他這個人竟然會感到孤獨。在福布斯中心工作無疑使他感到很不舒服,這倒不僅僅是因為有一群不友好的人,還因為人不夠多,這麼大的地方顯得太空曠,太乾淨,太井井有條。肖恩已習慣於以前工作環境中那種學術上同事之間合作的氣氛。現在他感到迫切需要一些人際交流,所以他到六樓去。

  肖恩碰到的第一個人是戴維·洛溫斯坦。這個神情嚴肅的瘦個子正彎身觀察實驗工作臺上的組織培養試管。肖恩走到他左邊,向他問好。

  「有何貴幹?」戴維說,抬頭看了一眼。

  「進展如何?」肖恩問。他自我介紹了名字,怕戴維早已把它忘了。

  「情況像預計的那樣,」戴維說。

  「你在搞什麼研究?」肖恩問。

  「黑素瘤,」戴維回答說。

  「噢,」肖恩說。

  好像沒有什麼話好講,肖恩就走開了。他注意到弘熙暗暗看著他,但是剛才同他在樓梯井不期而遇,肖恩不想再見他。因此肖恩就走到阿諾德·哈珀那裡,阿諾德正在隔離罩下繁忙工作。肖恩看得出他在做細菌重組工作。

  同阿諾德交談的努力不見得比剛才同戴維·洛溫斯坦更成功。肖恩僅僅從他口中瞭解到他在研究結腸癌。儘管肖恩做實驗用的糖蛋白來自他這裡,但是他對這個話題一點不感興趣。

  肖恩又漫步來到通向極限控制實驗室的玻璃腰門,上面赫然寫著「非請莫入」。

  像昨天一樣,他拱起手掌罩著眼睛朝門裡張望。像昨天一樣,他只能看到走廊兩旁的門。他從肩上朝後掃視了一遍,確定沒人時,就把門拉開,閃身跨了進去。門又自動關上了。實驗室這一部分是負壓,所以門打開後空氣不會朝外流動。

  好一會兒肖恩就那麼站在門裡面,興奮得心臟跳得飛快。這時的心情就像孩童時同吉米和布雷迪一起去撬竊時的感覺一樣。他們那時候常常光顧北邊的富人區,但是他們並不偷貴重物品,只偷電視機之類的東西。他們銷贓時從沒遇到麻煩。據說收購贓物的人把賺的錢寄給愛爾蘭共和軍,但是肖恩從來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錢到了愛爾蘭。

  沒有人站出來阻止他進入「非請莫入」的區域,肖恩就大膽行動了。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像一個極限控制實驗室。第一個房間只有光禿禿的工作臺,什麼儀器也沒有。肖恩檢查了工作臺的檯面,上面的痕跡告訴他曾經有人使用過這個工作臺,但並不頻繁。

  肖恩彎下身子,拉開一個櫥門,往裡巡視一遍。裡面有些沒有倒乾淨的試劑瓶和一些玻璃器皿,有的已經破碎。

  「站住別動!」肖恩聽到喊聲一個急轉身,站了起來。

  原來是羅伯特·哈裡斯擋在門道上,兩手放在屁股上,兩腳成八字分開。他的胖臉氣得通紅。額上沁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你不識字嗎,哈佛大學生先生?」哈裡斯咆哮如雷地說。

  「我想不值得為了一間空實驗室生這麼大的氣,」肖恩說。

  「這裡是禁區,」哈裡斯說。

  「我們又不是在軍隊裡,」肖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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