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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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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我大概又把事情搞砸了。對不起。這話我似乎說過許多遍了,不是嗎?對不起。我希望你知道,這一次我的確很努力。真的,我以為自己把一切都考慮到了。我才非常隱蔽,獵物已經十拿九穩。又要談到出差錯了,是嗎?我不知道哪一種情況更糟——使你難堪,還是不能成為你那樣的人。但我向你發誓,這一次我不會犯下錯誤一走了之的。責任是我的,懲罰也是我的。等到我完成了我必須做的事情,你就再也不會感到我給你丟人了。 布裡 麥基特裡克清清嗓子,好像他說話有困難似的。「布裡是我給布賴恩起的綽號。」 德克爾又把信讀了一遍。「『責任是我的,懲罰也是我的。』他在說什麼呀?」 「我很擔心,他打算自殺。」麥基特裡克說。 「那樣能夠不再使你感到他給你丟人嗎?你認為這是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嗎?」德克爾搖了搖頭。「自殺可能會抹去他的恥辱,但抹不去你的。你兒子談到的不是自殺,那遠遠不夠激動人心。」 「我不知道你說的——」 「他是個喜歡自我表現的人。『我不會犯下錯誤一走了之的。責任是我的,懲罰也是我的。』他談到的不是自殺,而是去跟對方扳平。他是找他們去了。」 13 德克爾一個急轉彎,把租來的菲亞特從康多蒂街拐到一條窄街上。他的前車燈刺破雨簾,照射出前面兩輛頂燈閃閃的警車。在一座公寓大樓燈火通明的入口處,兩個身穿油布雨衣的警察正跟門廊裡幾個愁容滿面的人交談著,那些人全都穿著睡衣或者睡袍。許多窗戶裡都亮著燈光。 「真糟糕,我希望我弄錯了。」 「這是什麼地方?」 「星期五我曾跟蹤你的兒子和一個女人來過這兒,」德克爾說,「她的名字叫雷娜塔。他沒告訴我她的姓,很可能這是個化名。她是你兒子招募的那夥人的頭兒,這意味著她是炸毀台伯俱樂部的那夥人的頭兒。換句話說,她是恐怖分子的頭兒。」 「這只是個假設。你不能肯定這是同一夥人。」麥基特裡克說。 「你兒子多次提到一個詞,我敢說你知道這個詞——最終的否決。」 德克爾減慢車速,沿著窄街慢慢從警車旁駛過。車輪碾過水窪時,泥水飛濺,兩個警察抬頭望望菲亞特,又回過頭去跟門廊裡的人繼續交談。 「再說,你也不能肯定這些警察和布賴恩之間有什麼聯繫。」麥基特裡克說。 「你和我一樣明白——我們不能認為這是巧合。如果我是布賴恩,這將是我首先應該去的地方。他要到這兒找那個背叛了他的女人報仇。有一個確定這一點的方法。我停下車,你走過去跟警察談談。你願意我這麼做嗎?」 「天哪,不。一直往前開。我是個美國人,他們會問我為什麼對這件事感興趣,他們會提出許多問題,我將不得不出示我的證件。」 「是啊。如果恐怖分子已經把布賴恩涉嫌爆炸事件的證據交給警方,如果警方把他跟這幢公寓大樓裡發生的事件聯繫起來,那麼他們就會把你跟他、跟台伯俱樂部爆炸案聯繫起來。這難道不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局面嗎?」 「你認為布賴恩找到了那個女人嗎?」麥基特裡克的聲音中透出深深的憂慮。 「對此我表示懷疑。這兒沒有救護車。」德克爾加速拐上另一條街。 「你擔心他怒不可遏,會殺死那個女人?」 「不,叫我擔心的是正好相反的後果。」 「我不明白。」 「她把他殺死。」德克爾說,「你的兒子不是她的對手。更糟的是,他太驕傲,沒有認識到這一點。這幫傢伙全都是老練的殺手,他們幹這一行幹得十分出色,而且,他們喜歡幹這個。耍弄布賴恩使他們十分開心,但如果他們認為對他們來說布賴恩已經成為一個嚴重的威脅時,他們會立刻幹掉他的。他甚至可能留不下個全屍送回國安葬。」 麥基特裡克緊張起來,身體坐得更直了。「我們怎麼制止他呢?」 德克爾越過來回擺動的擋風玻璃刮水器斜眼朝車外瞥去。「你兒子喜歡把文件在公寓裡亂丟。比方說,有一份他的線人的名單和地址。」 「老天爺,你在告訴我他的工作能力竟那樣差?」 「我有一種感覺,你根本沒有聽我講話。23人死亡,43人受傷。這足以說明他的工作能力差到何等地步。」 「那份名單,」麥基特裡克惱火地說,「你為什麼要提那份名單?」 「我燒掉名單之前全都記了下來,」德克爾說,「雷娜塔的名字和地址排在名單的頭一個。他首先要到那兒去,這是合乎邏輯的。我想,他還會一個個地去其他所有地址,直到找到她,這也是合乎邏輯的。」 「但如果他們真是恐怖分子的話,他們是不會待在這些地方的。」 「完全正確。」德克爾猛然拐過一個街角。「他們是職業老手,是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地址告訴布賴恩的。雷娜塔也許把剛才的那套公寓作為一個棲身之處,作為他們騙局的一部分。但看來布賴恩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他眼下怒火滿腔,一心只想報仇。住在那些地方的人們遭到了他的威脅,但其實他們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許,雷娜塔正希望他這麼幹,也許這是她最後開的玩笑。」 麥基特裡克語氣焦灼地問:「名單上離這兒最近的地址在哪兒?」 「在河對面,但我認為沒有必要去那兒。他已經領先我們許多了。」德克爾加快了車速,輪胎在潮濕的路面上發出噝噝的聲響。「現在他可能已經到達第三個或者第四個地址了。我打算按相反的順序逐個去這些地方,首先去最後的一個地址,然後再去倒數第二個。希望我們能碰上他。」 14 雨越下越大。德克爾想,唯一對我們有利的條件是,現在是深更半夜,沒有交通堵塞來耽擱我們。 然而,在滑溜溜的地面上,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既開得快,又防止出事故。前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實。由於休息不足,他至今沒能從時差綜合征中恢復過來。現在,他越發感到困倦。他的眼皮發澀,腦袋疼痛不已,耳後部有種壓迫感。 令人吃驚的是,年齡那麼大的麥基特裡克沒有表現出一點時差綜合征的跡象。他高高的身材依然坐得筆直。他指指外面問:「那些高大的建築物是什麼地方?」 「城市大學。」德克爾停下來對照一下地圖,驅車拐上一條窄街,然後又拐上另一條窄街。這些街一條比一條黑暗,一條比一條狹窄。他努力辨認著一個接一個擠在一起的建築物上的門牌號碼。在一扇門前,他停了下來。「就是這個地址。」 麥基特裡克隔著車窗睜大眼睛朝外望去。「一切都很平靜,沒有燈光,也沒有警察。」 「看來他還沒有來過這兒。」汽車內的聲響使德克爾迅速轉過身去。 麥基特裡克一隻手抓住車門把手,正在邁步下車。在黑沉沉的雨霧中,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他站在路邊的身影。 「你這是要——」 「雖然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麥基特裡克不失尊嚴地說,「但我仍然記得應該如何跟蹤監視。把我留在這兒,你一個人到下一個地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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