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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傑克離去之後,洛德又要倒一杯酒,但還是打住了。他看見自己的手在顫抖,慢慢地把酒瓶和酒杯放下。趁雙膝還能支撐得住,他朝沙發走去。壁爐上方有一面北方風格的老式鏡子,他的身體映在裡面。已有20年他那陰沉的臉上沒有滴過一滴眼淚,最後一次也是他母親過世的時候,但現在他卻淚如泉湧,是為失去沃爾特·沙利文這樣一個朋友而痛哭。多少年來洛德都在自欺,相信這個人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每月用來支取的傭金支票。這種自欺終於在沙利文的葬禮上得到報應。當時洛德哭得死去活來,不得不鑽回自己的轎車,直到他的朋友下葬時才出來。

  現在他又在擦拭著肥胖臉頰上略帶鹹味的液體。去他媽的臭小子。洛德把每個細節都盤算好了,他的對策無懈可擊。除了他已經獲得的這個反應之外,他已對每個可能的反應心裡都有數。他看錯了這個年輕人。洛德本以為傑克會像他那樣做:人於我有所大求,我必對人有所大欲。

  糾纏著他的不僅僅是負疚感,還有恥辱感。意識到這種羞恥感的時候,他感到噁心,於是趴在了那綿軟的厚地毯上面。羞恥感,長時間沒有感受過的羞恥感。噁心退去後他又看看鏡子裡形容委瑣的自己,他向自己保證,他不會讓傑克失望的。他會重振旗鼓,他不會忘記這個許諾的。

  第二十五章

  弗蘭克即使有最狂野不羈的想像,也不會想到自己能坐在這個地方,他環視四周,很快就意識到這房間呈橢圓形。家具色調單一,風格保守,但是偶爾某個地方會出現色彩或條紋。低低的鞋架上整齊地放著一雙昂貴的運動鞋,說明房間的主人遠未打算退隱不幹。弗蘭克使勁咽唾沫,調整呼吸,他是位資深警探,這次只不過是一系列無休無止的例行公事中的又一次調查。他來這裡只是追查一條線索,僅此而已。幾分鐘過後他就會離開此處。

  接著他不由得提醒自己,他要調查的對象是當今美國總統。緊張感像一陣衝擊波向他席捲而來。這時,門打開了,他立刻站了起來,轉過身。他朝伸過來的手呆視了好長一會兒,最後定住神才伸出手去迎接。

  「謝謝你到我這裡來。」

  「沒什麼,總統先生。我的意思是說只要不塞車就好。總統先生,我想您是沒有受過塞車之苦嘍?」

  裡士滿在辦公桌後面坐下,示意弗蘭克重新坐回去。直到這時弗蘭克才看見面無表情的比爾·伯頓,他關上門,臉朝著探長。

  「我的路線都是事先佈置好的,確實我很少遇到塞車。要是偶爾遇到,會把人急死的。」總統咧嘴笑了起來,弗蘭克感覺到自己的嘴角自動上挑,也出現了笑意。

  總統身子前傾,直勾勾地盯著他。他雙手緊握,眉頭緊蹙,樂意融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我要謝謝你,塞思。」他瞥了一眼伯頓。「伯頓告訴我你非常配合對克裡斯婷·沙利文被殺一案的調查工作。真的要謝謝你,塞思,有些官員要麼不願幫忙,要麼想把這案子變成傳媒炒作的對象,用來抬高自己的身價:我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並且你的作為遠遠超出了我的期望。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弗蘭克心裡一喜,好像獲得了拼字遊戲第四名的桂冠。

  「你知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真是糟透了。告訴我,你有沒有聽說沃爾特的自殺和那名被殺的罪犯之間有什麼聯繫?」

  弗蘭克搖搖頭,眼睛裡流露出的得意之色頓時消失了,那雙目不斜視的眼睛開始停留在總統棱角分明的臉上。

  「有什麼說什麼,探長。我可以告訴你,此時此刻,針對沙利文雇殺手為妻報仇,然後又畏罪自殺這一連串事件,華盛頓全市上至官方下至市民都在予以猛烈的抨擊。你不可能制止別人說閒話。我只不過是想知道,你在調查中有沒有獲得一些線索能夠證實,殺死他妻子的兇手被殺是沃爾特一手操縱的。」

  「恐怕我真的什麼都不能說,先生。我希望您能理解,這畢竟是一次正在進行的警方調查。」

  「不用擔心,探長,我不想為難你。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段時間我一直非常難過,想想沃爾特·沙利文竟然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這一代人中最傑出、最有頭腦的人之一,像他這樣的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話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講。據我對沃爾特的瞭解,他若要對付殺妻兇手,就會每一步都精心策劃的,這井非不可能。」

  「應該叫殺人嫌疑犯,總統先生,在證實有罪之前他是無罪的。」

  總統看了一眼伯頓。「但我明白你接手的這個案子非常棘手,確實難啃。」

  塞思·弗蘭克搔了搔耳朵。一些辯護律師喜歡這種棘手的案子。你看,這好比你在鐵上倒上足夠的水,鐵就開始生銹,變得千瘡百孔,可你卻未能察覺到。

  「這案子的辯護律師就是這種人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吧。我不擅長打賭,但我猜完全定罪的可能性不超過四成。我們進行的確實是一次棘手的戰鬥。」

  總統向後倚去,思忖著這些話,又看著弗蘭克。

  弗蘭克終於覺察到他臉上期待的神色,於是打開筆記本,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心跳平靜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沃爾特·沙利文臨死前給你打過電話?」

  「我記得我曾和他通過話,但我不知道那就是在他臨死前,不知道。」

  「你沒有早一點告訴我這件事情,我感到有些詫異。」

  總統的臉沉了下來。「我知道。我想我本人也有點驚詫,我認為當時是為了不要讓沃爾特再受傷害,至少不要老是回憶往事,結果不能自拔。當然我知道警方最終會發現他曾打過這個電話。對不起,探長。」

  「我想知道那次電話裡談的具體內容。」

  「你想喝點什麼,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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