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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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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傑克·格雷厄姆沒有。請看在上帝的分上,他沒有。」 他向右上了憲法大街,一直駛向聯邦車站,然後把車停了下來,他知道朝哪邊開,但不想讓她知道這一點。「我在這兒有點迷路了,凱特,往哪邊開?」 「對不起。繞過國會山,到馬裡蘭大街,然後向左駛上第三大街。」 「你喜歡那地方?」 「按我的薪水,我很喜歡這地方。我來猜一下,你可能住在喬治敦,是不是?住在那些寬敞而且帶有女傭房間的聯邦住所,對不對?」 他聳聳肩道:「我沒搬過家,我住在老地方。」 她盯著他。「傑克,你的錢幹什麼用呢?」 「我買了一些需要的東西,我只是不需要那麼多。」他也看著她。「喂,想吃奶牛皇后牌黃油硬糖味冰淇淋蛋捲嗎?」 「這個鎮上沒有賣的,我已去看過了。」 他把車子掉了個頭,沖著那些醉鬼笑笑,然後呼嘯一聲把車子開走了。「很顯然,大律師,你沒有盡力……」 30分鐘後,他把車開到了她的停車場。他跑過去把她從車子裡扶出來,她的腳踝疼得更加厲害了,黃油硬糖味冰淇淋蛋捲差不多已經吃完了。 「我扶你走。」 「不必了。」 「我扭傷了你的腳踝,就讓我減輕些罪責吧。」 「我知道,傑克。」即使過了四年,這種語調對他還是很熟悉。他無力地笑了笑,然後就往回走。她已上了一半樓梯,在緩緩往上爬。他正要鑽進汽車,此時她轉過身來。 「傑克?」他舉目向上看。「謝謝你的冰淇淋。」她走進了大樓。 驅車離開時,傑克沒有看見站在停車場入口處那一小簇樹叢附近的那個人。 盧瑟從樹蔭中走出來,抬頭望著公寓大樓。 他的外表跟前兩天相比,已變了許多。他的鬍子長得很快,這是值得慶倖的。頭髮剪得短短的,一頂帽子蓋住了頭上的其它部位,太陽鏡遮住了他熱切的目光,一件寬鬆的大衣裹住了他清瘦的身體。 他希望在離開前再見她一面,卻驚奇地在這裡看到了傑克。不過,他很喜歡傑克。 他縮在大衣裡。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天氣比華盛頓每年這個時候通常的天氣要冷。他抬頭盯著女兒房間的窗戶。 那是14號房間,他記得很清楚,甚至還去過許多回,當然,他女兒是不知道的。標準的大門鎖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小孩的遊戲罷了,用鑰匙去開鎖需要花很長的時間。他曾坐在她起居室的椅子上,看著上百件各種各樣的東西,每一件都會令他想起多年的往事,有些是美好的回憶,而大多數則是令人失望的記憶。 有時候他只是閉上眼睛,仔細辨別空氣中不同的氣味。他知道她抹什麼樣的香水,但是抹得很少,似有若無。她的家具高大、結實但破舊不堪,冰箱裡通常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當他看到櫃子中那一點點髒兮兮的物品時,他畏縮了。她把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但並不完美,這個地方看上去應是有人居住的。 很多人給她打電話。他會聽其中一些人的留言,這些電話使他產生了個願望,但願她選擇的是另一份工作。他自身就是罪犯,對外面一些真正窮凶極惡的痞子了如指掌。但對他來說,向他的獨生女兒重新推薦一份工作為時已晚。 他知道,和孩子之間的關係是很奇怪的,但盧瑟估計這可能是他應得到的一切了。他妻子的影子映入他的腦海;一個曾經愛過他的女人,所有那些年一直支持他,那都是為了什麼呢?而她得到的卻是痛苦和悲傷。後來她知道了他的為人,跟他離了婚,但卻過早地去世了。他義上百次地想,自己為什麼繼續去作案。這當然不是為了錢;他一旦過著儉樸的生活,他偷竊來的大部分贓物都送給了他人。他所選擇的生活方式使他妻一產擔心得要命,而且還將女兒給逼走了。他曾上百次地離家而去,至於為何繼續要去偷竊有嚴密保護措施的富人家庭,他從來沒有作出令人信服的答覆。 他抬頭又一次看看女兒的房間。他並沒有關心過她,那她為什麼一定要關心他呢?但是他無法完全斷絕父女間的關係,即使她已經這樣做了。如果她希望的話,他會關心她的,但他知道她是斷然不會的。 盧瑟沿街快速行進,最終跑步趕上了一輛市政公共汽車,駛向聯邦車站的地鐵。他一直是那種最為獨立的人,從未事事依賴別人。他是個獨居者,也喜歡這樣。現在,盧瑟感到很孤單,而這次的感覺可不那麼好受。 天開始下起了雨,他從汽車的後車窗向外望去,車子蜿蜒而行,駛向那個因龐大的鐵路購物商業街修復計劃而得以保存的巨大的地鐵終點站。雨水濺在光滑的窗子上,擋住了他剛才的視線。他希望能夠回到那裡,但現在卻無法做到。 他坐回到座位上,把帽子往下拉緊一些,用手帕揩揩鼻涕。他撿起一份丟棄的報紙,掃視了一下過期的頭版新聞。他在想他們什麼時候能找到她。他們找到她後,他會立即知道的,這個鎮上的每個人都會知道克裡斯婷·沙利文死了。富人被人謀害後,會出現在頭版新聞中,而窮人和無名人士則在都市新聞欄中出現。克裡斯婷·沙利文肯定會出現在第一頁上,而且是頭版的中間位置。 他把報紙扔在地上,彎下身坐在座位上。他需要聘位律師,然後就離開此地。汽車緩慢地向前蠕動,他的雙眼最終合了起來,但他並不在睡覺。他有一會兒仿佛坐在女兒的起居室裡,這一次,她在那裡和他呆在了一起。 第六章 盧瑟坐在會議室的小桌旁。裡面的設施極為普通,桌椅非常陳舊,上面有上千條劃痕,地毯已用了多年且不太乾淨,桌子上的唯一東西就是一個卡片夾,而不是他的檔案。他抽出一張卡片,翻了翻,上面寫著「律師服務公司」。這些人不是律師行業的佼佼者,遠遠不如市中心的那些律師。三流法律學校的畢業生沒有經過傳統的嚴格實踐,不過他們竭力想維持在律師業的生存,希望在該行業能碰到運氣,但是他們對擁有大辦公室、大批當事人以及最為重要的、掙大錢的夢想隨著一年年時間的流逝而大大褪色了。但盧瑟並不需要最優秀的律師,他只需要一位有法律學位而且具有律師資格的人。 「一切準備就緒,惠特尼先生。」這孩子看上去約摸25歲,仍然滿懷希望、精力充沛。這裡不是他的最終歸宿,他還是堅信這一點。他身後的那個老年人疲倦、清瘦、肌肉鬆弛的臉上就見不到他那些希望。「這是傑裡·伯恩斯,主管律師,他將是您遺囑的另一見證人。我們有自證的宣誓書,所以我們不需要出庭證明我們是否已見過了您的遺囑。」一位神情嚴肅、40歲左右的女士拿著筆和公證人印章來到他們面前。「菲莉斯是我們的公證人,惠特尼先生。」他們都坐了下來。「我是不是將您遺囑中的條款向您宣讀一下?」 傑裡·伯恩斯一直坐在桌子旁,看起來累得要命。他兩眼茫然,夢想著自己更想呆的所有別的地方。傑裡·伯恩斯,這位主管律師,看起來似乎寧願在中西部某個農場上鏟牛糞,現在他以鄙夷的目光瞥著年輕的同事。 「我已經看過了,」盧瑟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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