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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事實上,我知道的很少。在我開始負責這個病人時,蒙蒂教授的名字我早有所聞,他在意大利非常有名。從他女兒那兒我得知他在奧斯蒂亞·安蒂卡附近挖掘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將在聖經歷史和神學史領域起著重要作用。有人告訴我這是構成新《聖經》的基石。」

  「這麼說,你並不知道他那項發現的內容?」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瞭解他把自己當成是耶穌的兄弟詹姆斯的原因?」

  「可能會提供點線索,文圖裡博士。你不知道,蒙蒂教授的發現將導致一部新《聖經》的產生。」

  「這個我倒聽說過一點。最近我從羅馬一家報紙上讀過一位英國記者——我忘記了他的名字——所寫的一篇分三部分的系列報道。」

  「你是說普盧默寫的?」

  「對,是普盧默寫的。文章篇幅很長,可是引用的事實很少,模模糊糊地講述了在阿姆斯特丹為出版一部新《聖經》正在做的秘密準備工作,新《聖經》是在新發現的基礎上對原《聖經》做了修改的。有教會的保守分子做支持以維持它的地位。這篇報道很吸引人,但有明顯的道聽途說和主觀臆測的色彩,很難讓人把它當回事兒看待。」

  「你不妨寧可信其有。」蘭德爾說。

  「啊,那麼這部《聖經》就是我這位病人負責的了?」文圖裡博士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頁檯曆,然後又翻回來。「蒙蒂教授無法享受他的勞動果實,真是太遺憾了。至於他的幻覺,我不知道這部《聖經》會不會對他產生影響。你在樓下與教授見面時還發生過其他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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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麼了,」蘭德爾說。隨即他又想起了什麼,把手伸進上衣口袋,「除了這件東西。」他打開一張紙,給大夫看了看。

  「啊,又是魚。」文圖裡早先知曉地說道。

  他並沒有從蘭德爾那裡拿過圖畫,相反在辦公桌裡的文件夾裡找著什麼,一會取出一個夾子,打開來,他從裡面取出幾張紙,一張一張地給蘭德爾看,總共是6張。每張上面都是蘭德爾手中那張「矛穿魚」速描的變體——大同小異。

  「蘭德爾先生,你看我自己就收藏有蒙蒂教授的藝術專集。」他說,「是的,他偶爾給我或者護士畫一些速描,作為禮物送給我們,他的藝術作品好像僅限於這一個主題——『魚』。他對魚十分著迷。自從我們護理他以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畫過其他什麼東西,他只是畫魚。」

  「這其中定有某種含義,」蘭德爾沉思著,「你是否推測過他想表達的意思?」

  「我自然嘗試過,但我想像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只有一點看起來似乎有些道理,那就是魚想必和他幻想生活在一世紀的情形相關。你一定也知道,耶穌的第一批信徒,即早期的基督教徒,總是以魚這個符號作為暗號進行聯絡。這一視覺暗號的起源是很有趣的。耶穌的早期信徒也把他稱作『Jesus Christ(耶穌)、Son of God(上帝之子)、Saviour(救世主)』、翻譯成希臘語,則分別為Le sous Christos、Theou、Vios、Soter。希臘語是羅馬入侵者所使用的語言。這五個希臘字的字頭字母過去常被拼寫成:I—CH—TH—U—S,我們現在拼寫成ICI-HYS——這是希臘語中『魚』的意思。甚至在當今,我們把魚的研究稱作ichthyology(魚類學)。所以你看,耶穌的名字和稱呼的字頭字母拼寫為『魚』——這正是當時遭受攻擊的基督教徒們用來相互表示身份的符號。」

  「真是太奇妙了,」蘭德爾表示贊同,他又看了一眼蒙蒂教授的圖案,「可是這只矛,這不是符號的一部分,對不對?」

  「你說得不錯,」文圖裡博士說著,把他自己的圖畫集放回文件夾裡,「這部分看起來像是完全由蒙蒂教授自己加上去的。這只矛——或者是標槍或者是魚叉——不管它是什麼——看起來像一個含有否定意義的符號。不過,誰又能猜出他腦子裡到底想的是什麼呢?在把自己想像成詹姆斯——耶穌的兄弟的時候,他是否通過刺殺耶穌這條魚而流露出他對他兄弟的敵對情緒?或者他感到刺人他兄弟的象徵符號的這只矛也是一件穿入他軀體內的武器呢?我們說不準。恐怕這個象徵符號和與蒙蒂教授有關的其它許多事情一樣將成為一個解不開的謎。」

  文圖裡博士摸出一個年代已久的海泡石制的煙斗和一個煙草袋,問:「你不介意?」

  蘭德爾晃了晃自己筆直的用歐石南根製成的煙斗,兩人交換了一下煙草之後,點上了煙,接著,他又回到了教授的話題上。這時,蘭德爾決定問問以前的事。

  「大夫,」他說,「蒙蒂教授是什麼時候進入這家療養院的?還有,如果你認為可以的話,你能否告訴我一下他被送到這裡時的情況如何?」

  「情況?」文圖裡博士均勻地吐著煙,「當然了,病史是機密性的,不過,當安傑拉告訴我她要帶你來時,她還要求我們醫務人員坦率、開誠佈公地跟你講講他父親的情況。」

  「她現在就在接待室呢,」蘭德爾急切地說,「如果你想和她商量一下再說的話……」

  「不需要,」文圖裡博士略有所思地吸著煙斗,然後把它放到一個瓷制煙灰缸裡,「我開始為他治療是——讓我回憶一下——大約一年零兩個月以前。我的一位同事通知我——他恰巧是蒙蒂家庭醫生——說非常迫切地需要我去治療他的一位病人,這位病人住在羅馬大學的一所醫院裡。這就是奧古斯圖·蒙蒂教授,他突然精神崩潰。我馬上拜訪了他,給他的病情做了診斷。」

  「是什麼原因把他送進醫院的?」

  文圖裡博士心不在焉地拿起煙斗,又放下,又拿起一支鉛筆,在一疊紙上亂寫亂畫。「你是想知道他進醫院前的情況吧?我後來得知,蒙蒂教授精神崩潰的前兩天,還在羅馬大學按部就班地工作著。他仍然上著課,與系裡其他人員商討工作事宜,還在申請一筆補助金以使他能夠從事一項新的挖掘工作。還有,那一天,跟他大多數忙碌的日子一樣,接待客人。」

  「什麼樣的客人?」

  「一位傑出的考古學家通常接待的客人。有時可能是同事和來自其它國家的同仁或者政府官員;有時也可能是挖掘設備的推銷員、研究生或者考古雜誌的編輯。我不知道那天他的具體活動,他女兒也許能告訴你一些情況。我只知道上午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學校裡,因為有約出去過一兩次,然後又回到學校裡做了一些工作。到晚上,他沒有回家吃飯,他女兒安傑拉給學校一位值班人員打電話,要他提醒她父親回家。值班人員上樓來到考古系系主任的辦公室,敲了敲門,沒人答應,他感覺不尋常,因為屋內仍亮著燈。他推門進去,發現蒙蒂教授在辦公桌旁——辦公桌上亂成一片,檯燈也翻了——語無倫次地說著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就跟你剛才聽到的那些話一樣。他完全精神錯亂,不省人事。值班人員給嚇壞了,趕緊給安傑拉打了個電話,並立即叫來一輛救護車。」

  聽到這裡,想像到安傑拉當時的反應,蘭德爾都有些顫抖。「打那兒以後,教授是否說過有條理的話?」

  「這一年多以來一直也沒有。」文圖裡博士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大腦完全坍塌。用句行話說,他失去了心智。自那起,他完全與現實脫離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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