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耶穌手稿之謎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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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 他走進飛機機艙,那個非常嚴肅的空中小姐在他身後猛地把門關上。 此刻聽到的只有飛機發動機的聲音了。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已經準備好了再次回家。 五個半月過去了。 他又回到了故鄉,真是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在威斯康星州的奧克城的聖誕節,不過他心裡十分清楚,這個聖誕節將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個聖誕節。 史蒂夫·蘭德爾非常舒適,輕鬆地坐在教堂的前排上,他的周圍是自己的親人和舊相識。在他面前不遠處的橡木講臺上站著湯姆·凱裡牧師,他正根據《國際新約》的內容神采飛揚地講著。在蘭德爾看來,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懷疑和失去信心的湯姆·凱裡了,而是充滿信心。蘭德爾想,這可能是受了復活的基督的影響吧! 他無心聽凱裡講道,這些內容對他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了。他百無聊賴地左右打量著。 他坐在一個桉木座位上,在他父母親的中間。他母親慈祥的臉上洋溢著快樂幸福的神情,她正一句不漏地聽講壇上傳出的聲音。他的父親——內森——這位逐漸衰老的紳士似乎恢復了他曾經有過的活力。他的繼承人從講壇上說出的話的韻律使得他淺藍色的眼睛在閃爍。在他父親身邊,坐著的是他的妹妹,再旁邊是一個瑞士式向前突出的下巴的埃德·彼得·約翰遜——他父親的好友。蘭德爾在位子上移動了一下,他觀察著坐在母親那邊的人。第一個是朱迪,她長長的絲發遮住了臉的大部分。再後是赫爾曼舅舅,他比以前胖了而且結實了許多。 他們都全神貫注,聚精會神于尊敬的湯姆·凱裡的講道,認真地聽他們不很熟悉的東西,聽基督復活的奇跡。 但是,這些內容蘭德爾早已聽過。一度,他也像他們一樣,信以為真,被其深深地感動。但後來,卻發現它只不過是一篇天衣無縫的偽造品而已。然而在座的人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曾參加過「第二次復活」的工作,蘭德爾還沒有告訴他們。他想在聚會結束後告訴他們,首先要告訴他的父親,然後告訴其他人。他要告訴他們他在國外的目的和經過。他會告訴他們多少,他說不清楚,這在他頭腦中沒有決定下來。 蘭德爾從正在低頭祈禱的人們頭頂往上看去,透過教堂尖頂的玻璃窗子,看到了外面樹枝投下的陰影,單薄的葉子因背負著昨晚降下的冬雪而壓得低垂。他想記起那些童稚的年代,但是那時太遙遠了,他現在能清楚地感覺到的,能在眼前浮現的是最近的過去,剛剛過去的過去,剛剛過去的不安的、憤怒的、痛苦的五個半月。 他深深地陷入沉思,過去的,剛剛過去的一切,折磨著他,那些變得比眼前的事物更真實。 他又生活在其中了,生活在他被驅逐出法國以後的幾個周內。 他記得,他又回到了紐約,回到蘭德爾集團公司的辦公室裡,回到了忠誠的秘書萬達身邊,回到了助手喬·霍金斯和律師薩德·克勞福德身邊,回到了其他人身邊,開始為公司的事務忙碌。但因為他對一切已經不感興趣,因而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同時因為他沒有了信仰和奮鬥的目標,因而顯得萎靡不振。 他想逃走。五個半月中他三次企圖逃走。薩德·克勞福德在佛蒙特有一處世外桃源似的農莊,他曾是一個農場主。那裡有牲畜,有一條小溪環繞而過,此外還有一間舒適的沒有人住的別墅,蘭德爾想到那兒去放置「幽靈」,這些「幽靈」像惡夢般的拼貼畫,它們有阿姆斯特丹的、巴黎的、奧斯蒂亞·安蒂卡的、惠勒的、弗魯米的、萊布朗的、還有詹姆斯福音的。他便帶著他的磁帶、他的筆記、他最近的備忘錄,還有一台小型的打字機到了那兒。他用電話與外界聯繫,與公司職員聯繫,與他在洛杉磯的女兒聯繫,與他在奧克城的父母聯繫。但是,他把大部分清醒的時刻用來寫書,用來寫那本《第二次復活內幕》的書。 那幾個月的日子並不好過,他感到困惑,憤怒,自我憐憫,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感覺困惑。他一面寫文章,一面借酒澆愁,他試著用筆和酒把他內臟的怨氣發洩出來。他寫了幾令紙,把「第二次復活」的全部內幕都揭露、曝光出來,把他過去的前後經過都寫了出來,關於萊布朗和他在羅馬的見面,關於陰險狡詐的弗魯米的卑鄙行徑,關於他被法國驅逐出境的過程,還有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東西,除了安傑拉。他放過了她。 把這些寫出來的時候,他有時覺得自己在寫一本最偉大的偵探故事。有時,他相信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揭露過宗教的虛偽、欺詐和對世人愚弄。又有一些日子,他又非常肯定地認為自己寫出了一部病態、玩世不恭的妄想狂,最露骨的自傳。 他一邊喝酒一邊寫書,可以說那一頁頁的稿紙都是從威士忌的河流上飄流出來的。 書寫完時,他體內最後一滴毒液已被排出。剩下的只是他孤獨的空殼和並絲毫沒有減少的困惑。 當蔥綠的青草在蕭瑟的秋風中變黃時,他離開了佛蒙特的農屋,回到了紐約,並帶回了他的手稿。他把手稿放在辦公室保險櫃裡,只有萬達和他自己知道。他不知道是否該出版這些。如果寫這部作品只是為了驅除體內的撒旦的話,這部稿件就可放置起來。但他還想出版它,用它來和惠勒他們製造出的怪物作鬥爭,儘管這怪物的影響已遍及全國,以致半個世界。 在整個現代文學史上,他相信,絕對沒有一部作品比《國際新約》更為成功。無論你讀這本書的哪一部分,它都會將你吸引住。它會努力使你改變原有的宗教信仰,使你陷入它的陷阱中,然後吞沒你。電臺、電視臺,不分晝夜地充斥著這一切。報紙和雜誌沒有一天不登有它的故事、圖片和廣告。如果你去商店買東西,去酒吧玩樂,去餐館就餐,去參加舞會,你隨時都會聽到人們在討論這事兒的。 鑼鼓在敲,上帝恩賜給凡人的耶穌在不限制名額地召集人們虔誠的靈魂。暴力事件的減少被一些人歸因於心靈轉向基督。經濟的發展被另一些人認為是因為耶穌重返人間。服毒人數的下降也歸因於基督。戰爭的結束、和平談判的開始、普遍的富裕和舒適、全球友愛互助的氣氛成風,這一切都被剛剛覺悟的信仰者視為耶穌基督所做的工作。 蘭德爾從最新的報道中得知,《國際新約》的精裝本在美國賣到了300萬冊,估計全世界已賣到了4億冊。所有這些只不過在3個或4個月中。 他覺得應該出版這部暴露「第二次復活」內幕的書。雖然那可能是以卵擊石,但通過自己的公司全力以赴的宣傳,以實擊虛,說不定還可以出奇制勝。 正在他考慮這個行動的時候,蘭德爾接到了他已等候多時的電話,那是奧丹·布勒打來的。奧丹·布勒是全球集團企業的頭。蘭德爾集團企業被全球集團企業接管的合同早以準備好。在蘭德爾參與「第二次復活」宣傳事宜之前,他委託律師薩德·克勞福德代表自己將這事辦妥,但卻一直拖到現在。克勞福德曾試圖想同布勒的代理人解決這個問題,但卻失敗了。他不知其中的奧妙何在,可蘭德爾是知道的。他知道,惠勒是布勒的好朋友,而惠勒在巴黎曾警告過他:要與「第二次復活」保持一致,否則後果自負。 終於,布勒的電話打來了,是打給他本人的。談話非常簡短,幾乎沒有廢話,直切主題,語氣也很不友好。 「蘭德爾,我從喬治·L·惠勒那聽說了,他現在是成績卓著。他告訴我他這一切一點都不是因為你。他說你為了阻止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他說你陰謀破壞這個計劃。你想對此說些什麼?」 「我努力去阻止它的發生,因為我有證據證明這是一個騙局。」 「我也已經聽他這麼說了。是什麼使你這麼幹的?你是個無神論者,是不是這方面的原因?」 「我不能為我不信仰的事物作宣傳。」 「聽著,蘭德爾,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把它留給惠勒他們去管好了,你做你自己的事。現在合同就在我的桌子上,我吸收你進全球集團企業之前必須知道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站在哪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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