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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噢!」她完全沒有思想準備。「我們打算去哪兒?回法院嗎?」

  「我的家離這兒只有幾裡路。」阿特沃特說。「今晚很美。我想咱們該在室外用餐,享受點新鮮空氣。」

  雷切爾向餐館裡面望了一眼。「這個地方並不太壞。」她說,心裡覺得去他家裡有些不安。「咱們為什麼不就在這兒吃飯呢?」

  阿特沃特拿起他訂好的那份飯菜。「相信我吧!」他說著,挽起她的胳膊,領她向大門走去。「你會喜歡我的院子的。」

  「好吧。」她說著,從他身旁閃開。「我開自己的車跟著你。」

  邁克·阿特沃特的房子坐落在文圖拉學院附近一條林陰路上,周圍環境古老而幽靜,樹木茂密,庭院修剪得整整齊齊。看到這位律師奢侈的生活作風,雷切爾還以為他住在一座宮殿裡。他駕駛的是一輛嶄新的梅塞德斯轎車。他穿的是最好的衣服。照她的看法,他的一切好像都過分地揮霍而且炫耀。當他把車開進一座不大的以拉毛粉飾的房屋的車道時,雷切爾吃了一驚。屋內,地上鋪的是西班牙瓷磚,家具淩亂,顏色沉悶而又俗氣。起居室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大型的石造壁爐。在他參加田徑運動的那陣子所獲得的銀獎盃排列在壁爐架上。儘管這座房子給人一種安逸的感覺,但除了獎盃以,沒有照片,沒有擺設,周圍也見不到私人的東西。在雷切爾看來,這裡更像是旅館而不像是家。她走過去細看那些獎盃,對他說:「我有一次在電視裡看到過你賽跑。」

  「你在開玩笑。」他說。

  「不是。」她羞澀地微笑著說。「那個時候我在讀高中。你很出眾。我常常奇怪你為什麼沒參加奧林匹克隊。你打破過室內賽跑的世界紀錄。」

  「不錯。」阿特沃特說著回憶起了那天的激動。「我保持那個紀錄只有30天,後來被達米安·華盛頓打破了。那年奧林匹克選拔賽的時候,我的腿筋扭傷了。選拔賽再次舉行時,我錯過了機會。」「接受這個事實想必很困難。」阿特沃特聳聳肩。他不願意老談這個話題。「你想不想看看這座房子其它的地方?」

  「當然。」她說著跟他朝走廊另一頭走去。他帶她走進一間備用臥室,那兒堆滿了電子配件和計算機零件。紙張撤得滿屋都是。垃圾桶裡的東西堆得掉到了地上。窗戶全用黑紙糊了起來,並用膠帶封牢了。房裡雜亂而沉悶,使雷切爾不禁產生了一種幽閉恐懼症感。

  阿特沃特搓了搓下巴。「我早就想把一些股票賣掉,重新調整一下我的持股結構。如果這兒有扇窗戶,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他領她去看的第二個房間是他的臥室。這兒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他把木箱當作床頭櫃來使用。

  他們走回起居室後,他對她說:「你可以看得出我不是很在乎室內生活。」他朝通向後院的落地玻璃門點頭示意。「到室外去會讓你舒服一些。我去拿幾個盤子,為咱倆開瓶酒。我們在涼亭裡吃。」他奔到廚房,拿了兩支蠟燭和一盒火柴來。「也許你可以把它們點起來。」他說著把蠟燭和火柴交給她。「涼亭裡有電燈,不過燭光更好些,你說呢?」

  雷切爾穿過落地玻璃門,走進了一個草木青蔥的樂園。露臺有個格構型的篷頂,柱子上爬滿了丁香紫色的紫藤花。她深深地吸了一下花兒甜蜜的芳香,摘下一朵放在鼻子上摩挲。

  聖安娜風吹了起來,陣陣微風柔和而宜人。溫度高達華氏70度。庭院的右邊有個黑底的池塘,周圍鋪滿了鵝卵石,涼亭位於左邊,庭院中間是一條石頭小徑,兩旁栽著鬱鬱蔥蔥的植物和正在開花的常青樹。雷切爾發現了一朵黃色的仙人掌大麗菊、十幾棵絳紫色的藤本植物、橙色的百合和花蕊是黑色的白色非洲鳶尾。

  涼亭是鍛鐵結構的,但蓋了白帆布,帆布的下端像窗簾一樣捆在柱子上面。阿特沃特把涼亭內部當作他整個的生活區。這兒有一個火爐,有一個裝有電視機和立體聲收音機的娛樂中心,有一張擺著幾十個彩色枕頭的長沙發床,兩張有墊子的躺椅和一張周圍擺著四把椅子的小圓桌。雷切爾看到圓桌上有個雙座蠟燭台,就把蠟燭插在上面並把它們點亮了。

  等阿特沃特端著食品出來,雷切爾說:「你必定有個了不起的花匠。從前我嫁的是一名園藝建築師,我不能不承認你的花園深深吸引了我。」

  「你看到的正是一個花匠。」他一面笑著說,一面把盤子放在桌上。他又離開,拿了一瓶酒和兩隻酒杯回來。

  阿特沃特脫下了外衣,解下領帶,還把襯衣的袖子卷起。村衣上的幾個扣子鬆開著,雷切爾瞟了一眼他的胸脯。他不像大多數的男人那樣胸前長滿了毛。喬的胸部看起來像個國家森林。阿特沃特胸部和兩條臂膀上的皮膚是發亮的紫銅色,既無毛又滑潤。她看了一下他的面孔,上面看不出一絲皺紋。

  「這個庭院的佈局非常協調。」她接著說。「不見得是你自己設計的?」

  「啊,是我設計的。」他微笑著說。「現在咱們開飯吧。」

  這頓飯吃得很快。兩個人都餓得很,他許諾的只是個烤鴨,多汁,味道鮮美,把它們裹在小烙餅裡,抹上梅子醬。阿特沃特再次斟滿了他的酒杯後站了起來,把雷切爾領到躺椅旁。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看電視。」他邊說邊大口地往嘴巴裡塞進吃的。「我很少使用房間。要是天氣好,一般就在這裡睡覺。」

  「我是個不大看電視的人。」雷切爾說罷呷了一小口酒。「另外,我該早些回家。上個星期大忙了。」他們在沉默中坐了很久。就像面對大多數其他的人一樣,雷切爾不大想跟他說話。她看得出來,阿特沃特也有同樣的感覺。「你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樣。」她柔和他說。「噢,真的嗎?」他說著,蹙起眉頭。「是怎麼回事呢?」「我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她說。「我想像你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裡。嗯,就是些高級的家具,昂貴的藝術品。我絕對沒有把你看成在花園裡幹活的那種人。」

  「懂了。」他格格笑著說。「你知道了一些事。別從封面來判斷一本書。這裡,」他揮手指著庭院又說,「就是我沙漠裡的綠洲。等我退了休,我想搬到巴厘去住。那兒可以住在四面沒有牆的房子裡。」

  「我曾經有過像這樣的庭院。」雷切爾斜視著他說。「但我懷疑今後是不是還會有一個。」「為什麼呢?」「我有不起啊!」她說著把一綹鬃發攏到臉後。「眼下我做的一切就是要活下去。」

  他在躺椅上轉到一側,湊上去握住她的手。「雷切爾,我們都是以這樣或那樣的辦法設法活下去。」他說。「也許你不相信,不過這卻是真的。金錢並不是答案,像買某種牌子的汽車,買房子等。財產只不過是玩具。當然,能夠支付賬單固然很好,然而金錢並不能保證幸福。」

  雷切爾想,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是薪水挺高的人。「對不起。」她說著把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我來這兒不是想談我的問題。談談你自己吧。你結過婚沒有?你有孩子嗎?」

  「沒有孩子。」他望著別處說。

  「不過,你結過一次婚,對嗎?」

  「很短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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