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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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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銀色的長運輸車來到麝鼠農莊的倉庫時已是晚上,他們到遲了,感到煩躁。 巴爾的摩—華盛頓國際機場的安排開頭還不錯。到飛機上來的農業部檢驗員例行公事批准了16頭豬起運。檢驗員對豬具有專家的知識,可也沒見過這種模樣的豬。 然後卡洛·德奧格拉西亞斯檢查了卡車。那是一部牲畜運輸車,味道也就像牲畜。過去的許多牲畜在縫隙裡留下了痕跡。卡洛不准豬上車,讓飛機等著,怒氣衝衝的駕駛員、卡洛和皮耶羅找到了另外一部更適宜於運輸豬籠的卡車,又找到了一個有蒸汽管的洗車處,把載貨區用蒸汽沖洗過。 到了麝鼠農莊又遇上了最後一樁討厭事。門衛檢查了卡車的噸位,以一座裝飾性橋的載重極限為理由,不讓他們進去,而要他們走入境車道,穿過國家森林。在高大的卡車走過最後兩英里時又叫樹枝給掛住了。 卡洛喜歡澇鼠農莊那寬敞於淨的倉庫,也喜歡那部能夠把豬籠輕輕送進馬廄的叉車。牲畜卡車駕駛員拿來了一根牲畜電棍,想找只豬電一電,看它的麻醉程度,卡洛立即搶走了那東西,而且狠狠地威脅了他,嚇得他連電棍都不敢要回來。 卡洛願意讓兇殘的大豬自己從昏睡裡醒來。不到它們自己站起來有了意識不讓它們出籠。他伯早醒的豬會咬傷還麻醉著的豬。豬只要不是一起在睡著,任何躺著的東西都能吸引它們去咬。 自從豬群吃了製片人奧雷斯特,又吃了他那嚇得半死的助手之後,皮耶羅和托馬索就得雙倍地小心了。他們再也不能跟豬一起待在圈裡或草地上了。豬並不發出威脅,不像野豬要齜牙咧嘴。它們只帶著那股令人恐怖的豬勁,一門心思地望著你,向你靠近,等它摸到了足夠近的地方就對你發起攻擊。 跟豬一樣一門心思的卡洛不肯休息。他是直到打著手電檢查完了柵欄包圍的森林牧場才住手的。那牧場跟廣袤的國家森林連成了一片。 卡洛用刀子挖掘地面,檢查了森林牧場的樹木底下。他在泥土裡發現了橡實。他們開車進來時他聽見了鰹鳥叫。毫無疑問,在這片柵欄包圍的樹林裡有白橡樹生長。但是不太多。他不願意讓豬在地面找到食物,在大森林裡它們是能找到的。 梅森在倉庫敞開的部分修了一道結實的荷蘭式的上下門,跟卡洛在撒丁島的農場上的門一樣。 卡洛可以在這道柵欄的保護之下喂豬,把塞滿死雞、羊腿和菜的衣服扔過柵欄,丟到豬群裡。 這些豬都不馴服,但是不害怕人和嘈雜。即使是卡洛也不敢到欄裡跟它們在一起。豬跟別的動物不同,能爆出點聰明的火花,卻實際得可伯。它們絲毫不懷敵意,只不過喜歡吃人肉罷了。它們腳步輕得像繆拉的公牛,咬起人來像牧羊犬,繞著養豬人轉悠起來就有居心叵測的不祥之感。有一回皮耶羅為了搶救一件或許可以再用的襯衫就幾乎給它們吃掉。 這樣的豬是前所未有的。它們比歐洲野豬大,卻同樣兇殘。卡洛覺得它們是自己的作品。他知道它們要幹的事,它們將毀滅的邪惡會給他帶來他終身需要的榮譽。 半夜,倉庫裡的一切都已經入睡:卡洛、皮耶羅和托馬索都在裝飼料的草料樓上睡,連夢都沒有做。豬在豬籠裡打鼾,它們那優雅的小腳開始在夢裡劃拉。有一兩頭還在乾淨的帆布上翻動。賽跑馬快影的頭骨被馬掌匠爐子裡的炭火照著,俯嫩著這一切。 第六十七章 對於克倫德勒來說,使用梅森的證據攻擊一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是一次飛躍,叫他有點喘不過氣來。如果叫司法部長逮住,他就會像蟑螂一樣被捏碎。 克倫德勒覺得,除了個人所冒的危險之外,毀掉克拉麗絲·史達琳並不像毀掉一個男人那麼難堪。男人要養一家人——克倫德勒自己就要養一家人,和他們一樣地貪婪而忘思負義。 史達琳肯定是要滾開的。要是讓她再幹下去,憑她像娘們料理家務那樣地精挑細揀,順藤摸瓜,早晚得把漢尼拔·萊克特找到。那樣,梅森·韋爾熱就一分錢也不會給他了。 越早剝奪她的情報來源並把她當誘餌放出去越好。 克倫德勒為了爬向權勢,也曾毀壞過一些人的前程。他起初是州檢察官,在政治上很活躍,然後活躍進了司法界。他憑經驗知道,要毀掉女人的前程要比毀掉男人的前程容易。如果女人得到了女人所不應得到的提拔,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說她是靠躺著賺來的。 可要把那罪名栽到克拉麗絲·史達琳身上卻辦不到,克倫德勒想。實際上,他想不出在那肮髒的路上還有誰比史達琳更不肯讓人上身。他有時掏著鼻孔也想起那些粗野的動作。 克倫德勒無法解釋他對史達琳的敵意,那是他內心的事,屬他自己也不能進去的世界。那地方座位上鋪好了墊子,光線從拱頂射入,門上的把手扭好了,窗戶的栓子拴好了。一個姿色像史達琳、頭腦卻不如她的姑娘,褲子退到一條腿的踩骨邊,在問他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上來于,他娘的,他是不是有點同性戀?有點同性戀?有點同性戀? 你要是不知道史達琳是什麼樣的娘們的話,克倫德勒想,她做的事的黑白分明可比她那太少的提拔說明的問題多多了,這是他不能不承認的。給史達琳的回報少得可憐。這麼多年來克倫德勒在她的檔案上滴進的毒汁對聯邦調查局職業考評委員會產生了足夠的影響,讓史達琳失去了好幾次應得的美差。而她那獨立不羈的態度和聰明伶俐的嘴巴也幫助了克倫德勒達到目的。 梅森不願意等到費利西亞納魚市的案子處理下來,何況,即使史達琳上了聽證會也未必能保證沾上擺脫不掉的肮髒。伊芙爾達·德拉姆戈和其他人的死顯然是安全措施失敗的結果。史達琳能夠把那個小雜種嬰兒救出來已是奇跡——又多了一個娃娃要讓公眾養活。揭開那次醜惡事件的瘡疤容易,要拿它來搞垮史達琳卻未必輕鬆。 還是梅森的辦法好,來很快,而且馬上就能夠叫她離開那裡。時機也恰到好處。 在華盛頓有一句格言比畢達哥拉斯定理得到的證實還多:有氧氣時,一個惹眼的人放個響屁就可以掩蓋同房間的許多人小聲放的屁,只要時間大體相近。 因此,總統彈勁事件的審判足以轉移司法部的注意力,便於他對史達琳草草定罪。 梅森要求報紙報道出去讓萊克特博士看見,但是克倫德勒又必須把報道弄得像是不幸的意外。幸好遇到了一個機會,可以讓他如願以償:聯邦調查局的誕生日。 克倫德勒既想飛黃騰達又要問心無愧。 他現在覺得安慰:要是史達琳丟了差事,也不過就是她所住的那個同性戀窩子少了個上電視讓別人看笑話的人而已。他最多也就是讓一尊快要坍塌的大炮坍塌下去,再也不會威脅別人。 「一尊快要坍塌的大炮」坍塌下來就可以「使船停止搖晃」,他心裡高興,無愧於心地想著,仿佛兩個海軍的比喻構成了一道等式,只要搖晃的船還在走,他對於大炮就滿不在乎了。 克倫德勒具有他的想像力所能容許的最活躍的幻覺。現在他為了自己高興設想著史達琳的樣子:老了,乳房垂著,好看的腿臃腫了,露出青筋,走路顫顫巍巍,抱著髒衣物跌跌撞撞地上樓下樓,從床單上的汙跡前扭開了臉。為了賺個吃住,在一對多毛的老同性戀者的小客棧裡幹活。 他想像著自己在勝利之後對她所說的話:「吃棒子麵長大的鄉下臭×。」 他用德姆林博士的深刻思想武裝起自己,想像著在她交出槍支之後走到她身邊連嘴皮都不動地對她說一句:「你老大不小的了,還在丟你爸的臉,儘管他也不過是個南方的白種窮鬼。」他把這話在心裡反復地想,甚至考慮過寫到記事本上。 克倫德勒有他所需要的條件、時間、毒汁去粉碎史達琳的前途,而在他動手的時候,機會和意大利郵件又來幫了他的大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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