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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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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生。夜裡安靜之後,萊克特博士有時候就跟我談話,我們談我學的功課和別的東西。他——」 「你那時在函授課裡碰巧學過心理學嗎?」德姆林博士只好問。 「沒有,先生,我認為心理學不是一門科學。萊克特博士也認為不是。」巴尼趕在梅森的呼吸器容許他斥責他之前說道,「我只能夠複述他告訴過我的話——萊克特博士能看出史達琳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可愛,像幼獸一樣可愛,一隻幼獸會長大成為——比如說,大型貓科動物。成了大型貓科動物,你就不能夠逗著玩了。她像幼獸一樣認真,他說。她具有幼獸的一切武器,小型的、會長大的武器。她那時所知道的只是怎樣跟別的幼獸打來打去。那叫他覺得好玩。「他們的關係的開頭也許能給你們點啟發。開頭他很有禮貌,但是差不多是把她趕走了——然後,在她離開的時候另一個囚徒把一點精液扔到了她臉上。萊克特博士不安了,難堪了。那是我看見過的他僅有的一次生氣。她也看見了,便設法加以利用。我覺得他欣賞她那執拗勁。」 「他對另外那個人——扔精液的那個人——態度怎麼樣?他們倆之間有什麼關係沒有?」 「確切地說是沒有,」巴尼說,「不過,那天晚上萊克特博士把他殺死了。」 「他們的囚室不是分開的嗎?」德姆林問,「他怎麼能殺死他呢?」 「走廊上的三個囚室是彼此相對的,」巴尼說,「到了半夜,萊克特博士跟他談了一會兒話,叫他把自己的舌頭吃掉了。」 「因此克拉麗絲·史達琳和漢尼拔·萊克特彼此就……友好起來?」 「在一種正式的格局上。」巴尼說,「他們交換情況。萊克特博士告訴了她她要追捕的系列殺人犯的底細。她用自己的私人情況作為回報。萊克特博士告訴我,史達琳也許膽子太大,對自己不利,他稱之為『過分熱衷』。他認為,她只要是工作的需要,就敢一直搞到危險的邊沿去。還有一回他還說她『倒黴在品味上』。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德姆林博士,他是想搞她,殺她,吃她呢,還是別的?」梅森說,把他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擺了出來。 「也許三樣都想。」德姆林博士說,「我不願意預計他實施這三招的順序。我所能告訴你的事難就難在這裡。儘管那些小報——還有小報心理——想讓故事浪漫起來,把它弄成個《美女與野獸》的故事,萊克特的目的卻是讓她墮落,要她痛苦,要她死去。他對她有過兩次反應:一次是她受到扔精液的侮辱時,一次是她殺了人被報紙弄得遺體鱗傷時。他都擺出一副老師的架勢,但刺激他的仍然是史達琳的痛苦。寫漢尼拔·萊克特的歷史時這一點應該叫做穩姆林慈父癖,而他的歷史是應該寫的。要想引蛇出洞就得折磨史達琳。」 巴尼橡皮樣的寬闊眉心出現了一道皺紋。「韋爾熱先生,你既然問了我,我能否說幾句?」他並沒有等他容許就說了下去。「在瘋人院,萊克特博士理會史達琳,是在她堅持不懈,站在那裡擦著臉上的汗堅持工作的時候。萊克特博士在信裡稱史達琳為戰士,而且指出她在槍戰裡救了孩子。他佩服她的勇氣和紀律性。他自己說過,他從來不打算改口。有一件事他從來不做:撒謊。」 「你這正是我要談的小報玩意。」德姆林說,「漢尼拔·萊克特沒有佩服和尊重之類的情緒。他沒有溫暖,沒有感情。你那都是浪漫的幻想,表現了一種危險:學養不足。」 「德姆林博士,你不記得我了吧?」巴尼說道,「你來訪問萊克特博士時,我還在管病房。許多人都來試過,但是我記得,你就是那個哭哭啼啼離開的人。然後萊克特博士又在《美國精神病治療》雜誌上評論了你的書。即使他把你評哭了,我也不能責備你。」 「行了,巴尼,」梅森說道,「給我準備飯吧。」 「一個自學成才的半桶水,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巴尼走出了房間後,德姆林博士說。 「可你沒有告訴過我你見過萊克特,博士」梅森說。 「那時候他害著精神緊張症,從他那裡一無所獲。」 「你就哭哭啼啼了?」 「沒有那事。」 「你說巴尼的話要打折扣?」 「他跟那姑娘一樣,都上了當。」 「巴尼自己說不定就想搞史達琳。」克倫德勒說。 瑪戈悄悄地笑了,笑得能叫克倫德勒聽見。 「如果你們想讓克拉麗絲·史達琳吸引萊克特博士,就要讓他看見她受到折磨,」德姆林說,「讓他從他見到的傷害聯想到他自己可以造成的傷害。看見她受到的象徵性的傷害可以刺激他,像看見她手淫一樣。狐狸聽見兔子的尖叫就會跑來,但並不是來救她。」 第五十二章 「我不能夠交出克拉麗絲·史達琳,」德姆林走後克倫德勒說,「我可以詳細告訴你她在什麼地方,在於什麼,但是調查局會給她什麼任務我無法控制。如果調查局把她當誘餌放了出去,相信我,他們是會掩護她的。」 克倫德勒對著梅森所在的暗處戳著指頭說明他的論點。「你們不能採取那種行動。你們是無法擺脫掩護而抓走萊克特的,監視小組立即會發現你們的人。還有,除非萊克特再跟她接觸,或是有他在附近的證明,否則調查局是不會出擊的。他以前給她寫信就沒有露面。要把她當誘餌至少得投入12個人力,花費太大。當初你們如果沒有把她從那次槍戰的麻煩里弄出來,就要好得多。你們一旦出了手,然後又想改弦更張,重新拿她撒餌,就會弄成一團糟。」 「假設,要想,就會。」梅森說話時「S」的音咬得還挺准。「瑪戈,把米蘭的報紙拿進來。星期六(也就是帕齊被殺的第二天)的Corriere della Sera(《信使晚報》)。看看私事廣告欄第一條,讀給我們聽。」 瑪戈把那密密麻麻的印刷品放到光線底下。「是英語,給A.A。阿龍,說的是:敵人靠近,向附近的當局投誠。漢娜。漢娜是誰?」 「那是史達琳小時候的一匹馬的名字。這是史達琳對萊克特發出的警告。萊克特在信裡告訴過她怎樣跟他聯繫。」 克倫德勒站了起來。「下地獄的!佛羅倫薩的事史達琳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明白我給你們看了材料。」 梅森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克倫德勒是否能成為個管用的政治家。「她什麼都不知道,廣告是我登的。是我們決定搞萊克特的第二天在《國民報》、《信使晚報》和《國際先驅論壇報》登的。登了這個之後即使我們沒有抓住他,他也會認為史達琳在幫助他,這樣,我們就能用史達琳牽住他。」 「沒有什麼反應?」 「沒有。也許漢尼拔·萊克特除外。他可能因此感謝她——寫信表示,見面表示,誰知道?現在聽我說,你還控制著她的信件?」 克倫德勒點點頭。「絕對,他給史達琳的任何東西你都會比她先看見。」 「仔細聽著,克倫德勒,像我這種登出廣告和付款的辦法可以叫克拉麗絲·史達琳百口莫辯,而那是嚴重的罪行,跨過了陰陽界的。你拿這個就可以打垮她,克倫德勒。對倒了黴的人聯邦調查局會怎麼樣糟蹋你是知道的,她可能會成為豬狗食的。她連秘密帶槍的許可證都得不到,而除了我,誰也不會管她。萊克特會知道她出了局,成了一個孤苦伶汀的人。我們先試試別的辦法再說吧。」梅森停了嘴,吸了口氣,講了下去。「要是不起作用的話,再照德姆林博士的辦法做,拿這廣告折磨她。娘的,你是可以拿這東西把她一刀兩斷的。我建議你把下半段留下來受用,上半段太他媽正經,該下地獄——嗷,我怎麼褻瀆起神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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