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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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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想應該是。他是生物學還是動物學家,我搞不清楚了,反正他說英文就對了。啊,等一下。」 他起身走去拉開一張抽屜,翻揀了一會兒,拿出一捆橡皮筋綁住的名片。他把橡皮筋剝去,從中挑出一張名片遞給我。 「就是他。他來指認猴子的時候,我看過他一眼。」 名片上寫著:派克·拜雷博士,魁北克大學生物系教授。名片上還有電子信箱、電話號碼、傳真號碼和地址。 「事情怎麼發生的?」我問。 「那位先生在學校養這只猴子作研究用,結果有一天他到學校裡,發現猴子不見了。」 「被偷了嗎?」 「被偷?被放生?自己逃走?誰知道?」 「他是看到報紙才知道自己的猴子已經死了?」 「沒錯。」 「它怎麼了?」 「猴子嗎?」 我點點頭。 「我們把它還給……」他指著那張名片。 「拜雷博士。」我替他說。 「沒錯。因為它在這裡無親無故。至少,在魁北克沒有。」他一臉正經地說。 「我明白了。」 我再看了這張名片一眼。這件案子看來沒什麼了,我的左腦說,但在此時,我卻聽見自己問道:「這張名片能借我嗎?」 「當然。」 「還有一件事,」我一邊收撿東西,一邊問:「你為什麼要稱這件案子為終站猿猴?」 「這,很明顯。」他回答,語氣有些驚訝。 「明顯什麼?」 「那猴子呀。它不是走到一生的終站了嗎?」 「原來如此,我懂了。」 「還有,這是它被尋獲的地方。」 「那裡?」 「終站啊,公車終點站。」 有些事情真的需要經過翻譯,真不幸。 那天下午剩餘的時間,我把這四份檔件全輸入先前我在電腦畫好的表格中。發色、眼色、膚色、身高、宗教、姓名、生日、住址、星座……我把一切能填上的都填上了,計劃最後再來一一比對。甚至我還懷抱期望,也許等我表格做好,就會自動發生她們之間的關聯。也許,我現在只是需要有一件事情做,好讓我不要胡思亂想。 到了4點15分,我再撥一次電話給萊恩。他雖然不在座位上,但接線生說她剛剛有看到他,於是便替我找人去了。我拿著話簡等,目光落在那只猴子的檔案上。在無聊中,我把照片倒出來。照片兩種,一種是拍立得照的,另一種是五乘七的彩色照片。接線生回來了,她說到處都找不到萊恩。好吧,她歎口氣,再去咖啡室替我找人。 我翻動這些拍立得照片。一張猴子屍體送進陳屍室時的相片。一張紫黑色運動袋的相片,拉鍊拉上和拉開的都有,後者可看出袋裡有一捆東西。接下來那張照片是那捆東西放在解剖臺上拍的,還沒有解開捆綁。 剩下的六張相片拍的是猴屍各部位。由放在解剖臺上的小刀,可以看出屍體的確很小,比胎兒或新生嬰兒還小。腐爛的情況很嚴重。肌肉已開始發黑,上面好像還爬有小蟲。攝影者站的位置太遠,屍體表面又太髒了,我只能概略分辨出頭部、軀幹和四肢,無法看得更清楚。 接線生回來了,她肯定萊恩不在那裡。我只好再留個話,便掛斷電話,等明天再和他聯絡。 這些五乘七彩色相片的攝影位置較近一些,而且屍體也清理過了,一些拍立得相片看不出的細節,現在都清晰可見。這個小動物被剝了皮、切成數塊。拍照片的人也許是但尼斯,他已經把屍塊按原來的位置排列好,才開始拍攝。 我翻開這些照片,不由得想到肉商宰好待燉的兔子。只有一個部分例外,第15張相片展示出一隻細小手臂的末端,有四根完整的指頭和一根向手掌內捲曲的拇指。 最後兩張照片拍的是猴子的頭部。去掉毛皮,猴子的頭部看起來真的很像初生胎兒,赤裸而脆弱,只有椏柑大小。不過,儘管它臉看起來很平,五官酷似人類,但不需要請教珍·古德(Jane Goodall),就能知道它不是人類小孩。它的嘴裡長滿牙齒,連臼齒也長出來了。我計算了一下,上下左右各有三顆小臼齒。這只「終站猿猴」是從南美來的。 這只是另一個動物屍體的案子,我對自己說,一邊把照片放回信封。我們經常會處理這種案件,被獵人遺棄剝了皮的熊爪、被宰殺豬羊的廢棄器官、被丟人河中的狗或貓。總是會有人誤把它們的屍體當成是人。不過,人類的殘忍總是讓我震驚不已。我永遠也沒辦法適應。 為什麼這個案子會引我注意?我又看了一次五乘七照片。我知道,是因為猴子也是被人分屍的。很好。我們經常看到動物屍體,有些混蛋會以虐殺動物為樂。就這件案子而言,也許是一位被當掉的學生,拿教授養的猴子出氣。 看到第15張相片時,我停住了,目光被釘死在相片上。再一次,我又感到胃部打起結來,我看著這張相片,伸手拿起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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