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終極證人 | 上頁 下頁
一四


  「開槍的時候裡基在幹什麼?」

  「我沒有看裡基。我正注視著那個拿槍的人。」

  「可憐的娃兒,」黛安在後面喃喃地說。格林韋抬起手叫她住口。

  「裡基離你很近嗎?」

  馬克向門看了一眼,含含糊糊地講述,裡基怎樣給驚呆了,然後又怎樣開始小跑著離開,姿勢很笨拙,雙臂筆直地下垂,嘴裡單調地哼著,不斷呻吟。他從開槍起直到救護車來到講得一絲不漏。非常準確。他閉起眼睛時,每一步,每一舉一動都又顯現在眼前。能把事情照實講出心裡真舒服。

  「裡基最後一句話是說什麼?」格林韋問道。

  他腦子裡想著,眼睛卻注視著門。走廊裡沒有人。「我真的記不得了。」

  哈迪警士和他的上司以及聯邦調查局的特工麥克蘇恩正聚在一起,在飲料售貨機邊上的休息處商議。另一名聯邦調查局特工令人可疑地在電梯附近踱來踱去,醫院的保安人員眼睛瞪得大大的,正注視著他。

  那位警察匆匆忙忙向哈迪解釋說,這件事現在已屬￿聯邦調查局管,死者的轎車和其他所有物證都已由孟菲斯警察局移交給了聯邦調查局,指紋專家已在汽車上撒過粉,找到許多指紋。這些指紋很小,不可能是大人的。他們需要知道馬克是否露出任何線索或改變說法。

  「沒有,但我不信他講的是真話,」哈迪說。

  「他有沒有接觸過什麼我們可以帶走的東西?」麥克蘇恩急急地問道,他對哈迪的想法或推測毫無興趣。

  「你為什麼問這個?」

  「我們非常懷疑這個小孩在克利福德死前的什麼時候在汽車裡呆過。我們需要從一些物品上取這孩子的指紋,看它們是不是屬￿同一個人的。」

  「你怎麼會認為他在汽車裡呆過?」哈迪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等一會兒再給你解釋,」警官回答。

  哈迪向休息處的四周看了一下,突然指著馬克剛才坐過的椅子邊上的廢物簍。「那裡。那只雪碧罐頭。他坐在這裡時喝了一罐雪碧。」麥克蘇恩向走廊各處看了一看,然後小心地用一塊手帕將雪碧罐頭包好,放進大衣口袋裡。

  「這罐頭肯定是他的,」哈迪說。「這是這兒唯一的廢物簍,簍裡只有這一隻雪碧罐。」

  「我馬上去找我們的指紋檢驗員,」麥克蘇恩說。「那小孩今晚住在這裡嗎?」

  「我想是,」哈迪說。「他們已搬了一張輕便床到他弟弟的房問。看上去他們要睡在那裡。聯邦調查局怎麼關心起克利福德來了?」

  「我等會兒給你解釋,」警官說。「在這裡再等一個小時。」

  「再十分鐘我應該下班了。」

  「你需要加班。」

  格林韋醫生坐在靠床的塑料椅子上琢磨他的病人記錄,「再過十分鐘我就要走了,但明天一早我就回來。他病情穩定,我想今夜不會有什麼變化。護士會經常來查看的。如果他醒了就叫她們。」他翻轉一頁,開始讀被雞抓傷的病例,然後把目光移向黛安。「這是一例緊張型心理創傷引起的精神錯亂事後急性發作,病情很嚴重。」

  「你怎樣給他治療呢?」黛安問道。

  「我們必須使他感到安全。你們必須一直在這裡陪他。喔,你說他父親幫不了什麼忙。」

  「別讓他接近裡基。」馬克嚴肅地說。黛安點了點頭。

  格林韋摸了摸裡基的前額。「明晨再見。睡一會兒,」他微笑著說,然後隨手關上門離去。這是第一次見到他笑。

  病房裡只留下他們,小小的斯韋一家,或這一家所剩的三口子。馬克向母親更靠攏了一點,倚在她的肩膀上。他們看著睡在大枕頭上的小腦袋,距他們還不到五英尺。

  她拍拍他的手臂說:「不要緊的,馬克。我們比這更糟的事都經歷過了。」她緊緊地摟著他,馬克閉上了眼睛。

  馬克也突然感到累了。硬硬的一長條金屬支架從廉價的墊子裡凸出來,他慢慢移動,靠牆更近,一把拉起被單,蓋在身上。他母親按摩著他的手臂。他的眼睛凝視著離他只有六英寸遠的牆壁,心裡拿定主意,不能像這樣睡一星期。

  哈迪還在外面的休息處想法子睡覺嗎?警察明天還會回來提問題嗎?要是他們問起花園水龍帶的事怎麼辦?要是他們問個沒完怎麼辦?

  他現在毫無睡意,凝視著牆壁,凝視著放在桌子上方那盞光線暗淡的燈,腦子裡想著哈迪和警察。他們在監視他嗎?他也和電視裡放映的那樣置於監視之下嗎?肯定不會。

  足足有二十分鐘,他看著他們睡覺,最後感到厭煩起來。該是去外面走走的時候了。

  他對陌生的地方並不害怕。他給母親蓋好被單,使她的肩膀不露出來。他給弟弟也這樣蓋好後,就出去了,隨手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走廊黑暗,空無一人。漂亮的卡倫正在護士工作臺忙碌著。她向他投以美麗的一笑,手停止了書寫。他想去自助餐廳弄點桔子汁喝,他說。他知道怎樣走,馬上就回來。他走開時,卡倫向他露齒一笑。馬克投入了愛河。

  羅伊·福爾特裡格律師走進孟菲斯大街上的聯邦大廈,時間已是午夜後幾分鐘。他身邊也跟著一行人,其中有沃利、芬克、特工人員特魯曼和謝爾夫,但沒有急於探聽消息的記者。事實上,誰也沒有在等他。直到他走進聯邦調查局的辦公室,他才見到賈森、麥克蘇恩和另外兩名疲倦的特工人員,麥克蘇恩正在喝走了味的咖啡。

  他們走進麥克蘇恩狹小的辦公室,互相很快作了見面介紹。福爾特裡格坐到唯一能坐的位子上。麥克蘇恩已有二十年的工作經歷,四豐前被攆到孟菲斯工作,他非常不願意,天天數著日子盼望去西北太平洋公司工作。時間這麼晚了,他感到很累,心裡十分惱怒。他已聽說過福爾特裡格,但從未見過面。據說他是一個自負的大笨蛋。

  一位身份不明、沒有被介紹過的特工人員關上了門,麥克蘇恩一屁股坐到辦公室桌後面的座位上。他作了基本情況介紹:發現汽車、卒內的物品、槍、傷勢、死亡時間等等。那小孩的名字叫馬克·斯韋。他告訴孟菲斯警察局說他和弟弟偶然發現了那具屍體,就跑去打電話報告了當局。他們住在離這裡約半英里遠的活動住房區。弟弟眼下在醫院裡,似乎是休克。馬克·斯韋和他的母親黛安也在醫院。他母親已離婚。父親住在這城裡,有品行惡劣的前科,吸毒、毆鬥,諸如此類的事情。他是慣犯,低等白人。不管怎麼說,那小孩撒謊。

  「那張紙條看不清,」福爾特裡格打斷了他的話,急於想說點什麼,「傳真很糟糕。」他的言外之意好像是說,麥克蘇恩和他的孟菲斯聯邦調查局人員太無能,因為他,羅伊·福爾特裡格,在車裡收到的竟是一份這麼差勁的傳真。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