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陷阱 | 上頁 下頁
三〇


  「來呀,米奇。」

  他脫掉襯衫,蹚進水裡。她含笑看著他,等他走近,拉起他的手,牽著他往深水裡去。她猛地摟住他的脖子,他們吻了起來。他摸到了她的比基尼下裝,繼續吻著。

  她倏地停住,什麼也沒說便朝岸邊奔去。他注視著她。她坐在沙灘上,坐在兩把椅子之間,褪下了留在身上的比基尼下裝。他把頭埋進海水裡,真想永遠就這麼屏住呼吸。他抬起頭,只見她正用兩肘支撐著,仰臥在沙灘上。他掃視一眼海灘,仍然不見一個人影。就在這當兒,月亮鑽進了一個雲團裡。

  「我不能幹這種事。」他咬著牙喃喃地說。

  「米奇,你說什麼?」

  「我不能幹這種事!」他嚷道。

  「可我需要你。」

  「我不能。」

  「得了,米奇,沒有人會知道的。」

  沒人會知道的,沒人會知道的。他慢慢地朝她走去。沒人會知道的。

  開往喬治城的計程車裡,兩個律師悄無聲息地坐在後座上。他們遲到了。他們睡過了頭,錯過了早餐。兩個人的感覺都不怎麼舒服,埃弗裡形容憔悴,面色蒼白,眼睛充血,連臉也沒刮一刮。

  司機在蒙特利爾皇家銀行前停下車子。空氣裡彌漫著悶人的暑熱和潮濕。

  銀行老闆倫道夫·奧斯古德像老友似地歡迎埃弗裡,還向米奇作了自我介紹。他們被領到了二樓那間可以眺望霍格斯蒂灣的寬大的辦公室。兩個職員等在那兒。

  「直說吧,埃弗裡,你到底需要些什麼?」奧斯古德甕聲甕氣地問。

  「我們先喝點咖啡吧。我需要桑尼·卡普斯、多爾夫·赫姆巴和格林公司的所有帳目摘要。」

  「好的。要多長時間的?」

  「6個月以來,每一筆帳目。」

  奧斯古德朝一個職員打了個響指,她便去端來了咖啡和點心。另一個職員忙著做記錄。

  「當然,埃弗裡,我們需要這些客戶的授權書和委任狀。」奧斯古德說。

  「它們都存在卷宗裡。」埃弗裡說著打開了手提箱。

  「不錯。不過都過期了。我們需要最新的,每一筆賬都要。」

  「好吧。」埃弗裡抽出一疊文件從桌子上遞了過去。「全在裡面,都是最新的。」他朝米奇擠擠眼。

  一名職員接過卷宗,把所有的文件全都攤在桌子上。兩個職員逐一核實了,末了奧斯古德又親自審查了一遍。律師們邊喝咖啡邊等著。

  奧斯古德笑笑說:「看來全都合乎要求。我們馬上就查帳目記錄。還需要什麼嗎?」

  「我需要開辦三家公司,兩家是桑尼·卡普斯的,一家是格林集團的。我們照老規矩辦,銀行作註冊代理。」

  「我會準備好必需的文件的。」奧斯古德說,朝一個職員看了一眼。「還需要什麼?」

  「目前就要這些。」

  「很好。所有這些我們將在30分鐘內準備好。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對不起,倫道夫,我和米奇事先跟別人約好了。明天再說吧。」

  米奇壓根兒不知道事先跟什麼人約好了,至少他沒跟誰約過。

  「那就再說吧。」奧斯古德說著和職員們一同離去了。

  埃弗裡關上門,脫去外套。他踱到窗前,呷了口咖啡。「噢,米奇,昨晚真對不起,非常抱歉。我喝醉了,頭腦不做主,不該硬把那女的推給你。」

  「我原諒你啦。下次可不能再有這樣的事了。」

  「不會的,我保證。」

  埃弗裡咬了口點心。「你知道,我和妻子分居了,一兩年內也許能離婚。我很謹慎,因為離婚說不定就弄得不可收拾。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我們遠離孟菲斯做的事情應當遠離孟菲斯人的耳朵。明白嗎?」

  「得了,埃弗裡,你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米奇說。

  埃弗裡點點頭,又吃起點心來。

  「幾個月前,我應聘的時候,奧利弗·蘭伯特和麥克奈特一夥,反復對我強調,公司厭惡離婚、搞女人、酗酒、吸毒等等,唯獨不厭惡苦幹和錢。於是,我便接受了這份差事。苦幹和錢,我都見識過了,不過這會兒,我也開始見識到別的事情。你是一時鬼迷心竅呢,還是那幫老兄都這麼幹?」

  「我不喜歡你這個問題。」

  「知道你不喜歡,但我想要個答覆。我應該得到答覆。我感到被人引上邪路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因為我喝醉了,跟個婊子上了床就打算離開?」

  「我還沒想過要離開呢。」

  「很好。別那麼做。」

  「可我應該得到一個答覆。」

  「好的。夠公平。我是全公司最大的壞蛋,我一提離婚,他們就厲聲責駡。我時不時追逐女人,但誰也不知道。或者至少可以說他們沒逮著把柄。這種事,別的合夥人肯定也幹過,只不過你逮不著他們罷了。不是都幹,但總有幾個人幹過。他們大多婚姻牢固,對妻子一向忠貞不渝。我向來是個壞傢伙,但他們容忍了我,因為我才氣過人。他們知道我午餐時喝酒,有時還在辦公室喝點;他們也知道我違犯了好些神聖不可侵犯的規矩,但他們還是讓我當了合夥人,因為他們需要錢。既然我當上了合夥人,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我還沒壞到那步田地,米奇。」

  「我又沒說你是那樣的人。」

  「我不是完人。他們有些人是的,真的。他們是機器,是機器人。他們活著全是為了本迪尼-蘭伯特暨洛克公司,為它而吃,為它而睡。我喜歡找點樂趣。」

  「那麼你是例外——」

  「噢,我不守規矩,而且我很坦然,不想為此道歉。」

  「我可沒要你道歉,只是說明一下。」

  「這下你明白了?」

  「噢。我一向欽佩你的率直。」

  「我也欽佩你的嚴於律己。在昨晚那樣的誘惑下仍能對妻子保持忠誠的男人,是堅強的男人。我沒有那樣堅強,也不想那樣堅強。」

  昨夜的誘惑!他想到過午餐時去逛逛市中心的珠寶店。

  「聽我說,埃弗裡,我不是聖徒,對這些也不覺得吃驚。我不是個評判別人的人——我這輩子都由別人評斷。我不過是對公司的規矩有些糊塗罷了。」

  「規矩決不會變,它們鑄進了混凝土裡,刻到了花崗岩上,鐫在了石頭上。如果過多違犯,你就得滾蛋。你也可以隨心所欲地違犯,只是別給逮著。」

  「夠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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