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陷阱 | 上頁 下頁
一九


  「我最遲週六中午要,盡可能弄好些。我將派個秘書去教尼娜如何從記憶庫裡提取協議書正本。那可以省去一些口授和打字。我知道這不公平,可是跟桑尼·卡普斯是沒什麼公平可講的。他這人十分苛求。他告訴我這筆生意必須20天做成,否則就完蛋。一切全都指靠我們了。」

  「我會弄好的。」

  「很好。星期六上午8點我們再碰個頭,看看進展情況。」

  埃弗裡撳撳一盞閃亮著的指示燈,對著話筒爭辯起來。米奇回到辦公室,在15本筆記底下找到了桑尼·卡普斯卷宗。尼娜從門外伸進頭來。

  「奧利弗·蘭伯特要你去一下,越快越好。」

  米奇看了看表。「能不能等一等?」

  「恐怕不成。蘭伯特先生向來不喜歡等人,你最好現在就去。」

  「他要我去幹嘛?」

  「他的秘書沒說。」

  米奇穿上外套,系好了領帶,直奔四樓,蘭伯特的秘書愛達·任芙蘿正等著他。愛達把他領進里間寬敞的辦公室,從外面關好了門。

  奧利弗·蘭伯特從椅子上站起來,丟開放大鏡,和藹地笑著。「你好,米奇。」他不緊不慢地說,似乎根本不把時間當回事兒。「到那邊坐吧。」他指指長沙發。

  「喝點咖啡?」蘭伯特先生接著問。

  「不用。謝謝。」

  米奇坐進長沙發裡,解開外衣扣,架起二郎腿,極力放鬆自己。可是,就在埃弗裡握著話筒,聽著那個卡普斯老兄在那頭說話的當兒,他能感覺到埃弗裡話音裡的焦慮,能看出他目光裡的絕望。這才是他上班第二天呢,喘氣的工夫都沒有。他的頭疼得厲害,胃也難受得厲害。

  蘭伯特先生像祖父一樣慈祥地微笑地看著他。是一番諄諄教誨的時候了。他穿件白得耀眼的全棉活領襯衫,系著小巧的黑蝴蝶狀領結,這給他增添了一種極富才幹和智慧的神采。一嘴牙齒宛若寶石般晶瑩閃亮。一位61歲的人中俊傑。

  「就兩件事,米奇。」他說,「知道你這一陣子很忙。」

  「是的,先生,是很忙。」

  「焦慮不安成了舉足輕重的法律顧問公司的一種生活規律,像桑尼·卡普斯那樣的客戶,簡直要人命。不過客戶是我們唯一的財源,所以,我們常常替他們賣命地幹。」

  米奇笑笑,旋即蹙起了眉頭。

  「兩件事,米奇。頭一件,我妻子和我想請你和艾比星期六和我們一起吃頓飯。我們經常到外面吃飯,總愛帶上幾個朋友。我自己也算得上個廚師,但我特別喜歡美酒佳餚。通常,我們在城裡一家我們最喜歡的餐館訂上一大桌,邀一些朋友共度良宵,分享9道佳餚和最稀奇的美酒。你和艾比有空去嗎?」

  「當然。」

  「肯德爾·馬漢、沃利·赫德森、拉馬爾·奎因和他們的妻子也一起去。」

  「很榮幸。」

  「那好。在孟菲斯,我最喜歡的餐館是『朱斯蒂娜』。這是家法式老店。週六晚7點怎麼樣?」

  「我們一定去。」

  「其次,有件事我們還需要談談。想必你很清楚,但還是值得提一下。這對我們非常重要。我知道,在哈佛,老師也教過,就是說,作為律師,你和客戶之間存在一種秘而不宣的關係。我們特別重視為客戶保守秘密。我們不與任何人談論客戶的事。不和別的律師談,不和妻子談,甚至彼此之間都不談。你說得越少,麻煩就越少,日子就越好過。本迪尼先生教導我們要嚴守秘密。出了這幢樓,本公司成員甚至連客戶的名字也決不提一下。由此可見,我們有多麼認真,多麼謹慎。」

  米奇納悶:他說這些,目的何在?這是連法律專業二年級學生都能倒背如流的職業規範。「我明白。蘭伯特先生,你不用替我擔心的。」

  「『嘴巴關不牢,官司吃不了』,這是本迪尼先生的座右銘。你遲早會結識本市別的公司的律師,他們也許會打聽我們公司或某一個客戶的情況,我們避而不談,明白嗎?」

  「當然明白,蘭伯特先生。」

  「很好,米奇。我們真為你自豪。你會成為了不起的律師。一個非常富有的律師。星期六見。」

  愛達捎信給米奇說托勒先生要他馬上就去。他謝了謝她,徑直沖下樓,來到托勒先生的辦公室,只見又是一番忙亂情景。

  幾分鐘後,埃弗裡摜下電話,還是沒道再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米奇。

  「又是桑尼·卡普斯。華人船主要價7500萬,他同意付,不過合夥人由原來的25位增加到了41位。我們只有20天,要不生意就黃了。」

  兩位秘書走到米奇跟前,遞給他厚厚的幾疊卷宗。

  「這事你應付得了吧?」埃弗裡幾乎是以譏笑的口吻問道,秘書們看著米奇。

  米奇抓過卷宗,朝門口走去。「當然應付得了。就這些嗎?」

  「這些足夠了。從現在起到星期六,除了卷宗,我可不允許你幹任何別的事,明白嗎?」

  「明白,老闆。」

  回到辦公室,他把桌子上所有的複習資料,15本筆記本全都挪到一個角落裡,堆在一起。卡普斯卷宗整整齊齊地排滿了一桌,他喘了口氣,正要開始看,有人敲門。

  「誰呀?」

  尼娜伸頭進來。「我真不願打攪你,不過,你的新辦公家具送來了。」

  米奇揉了揉太陽穴,含糊不清地咕噥了幾句。

  「也許你可以到圖書室去工作一兩個鐘頭。」

  「也許吧。」

  他們重新裝好卡普斯卷宗,把15本筆記搬到了門廳裡,兩個大塊頭黑人正在那兒等著,旁邊放著一排笨重的卡紙盒和一塊東方小地毯。

  尼娜跟著米奇到了二樓圖書室。

  「兩點我本該到拉馬爾·奎因那裡複習考試,打個電話給他,取消。告訴他我再向他解釋。」

  「你與吉爾·沃恩有個兩小時約會。」她說。

  「同樣取消。」

  「他是合夥人。」

  「取消,我再想辦法補救。」

  「這麼做不明智。」

  「照我說的做。」

  「好吧。你是老闆。」

  「謝謝。」

  離午夜只有一個鐘頭的時候,電話鈴響了。除了這鈴聲和那輕輕的鼾聲,二樓米奇的辦公室裡一片靜寂。米奇雙腳疊著擱在辦公桌上,身體整個兒舒適地躺在又厚又軟的皮沙發裡,頭朝一側歪著。卡普斯文件鋪了一桌,一份厚得嚇人的材料壓在他的胸口,桌邊的地上也是一堆卡普斯卷宗,卷宗邊上擺著米奇的鞋子,鞋子中間有一隻裝馬鈴薯片的空袋子。

  電話鈴響了十幾次後,米奇動了動。他趕忙跳起身抓起電話。是他妻子打來的。

  「你幹嘛不打個電話回家?」她冷冷地問,但語氣裡仍透著一絲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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