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鵜鶘案卷 | 上頁 下頁
五一


  格蘭瑟姆立刻安靜下來。達比站起來走到冰箱前倒了一杯水。

  「我收拾一下東西,」他說著把錄音帶都揀起來。

  「能幫個忙嗎?」她問道。

  「也許可以。」

  達比歇了一下朝沙發看看。「今天晚上你睡在這張沙發上行嗎?我是說,我好長時間沒睡個好覺了,我需要得到休息。如果我知道你也在這裡,睡覺就要好多了。」

  他看著沙發,為難地咽了一口氣。他們兩人都朝沙發看。這張沙發頂多五英尺長,顯然毫無舒服可言。

  「我理解。」

  「有你這麼一個人在身旁就好了。」她含羞微笑,格雷深深感動。

  「我不在乎,」他說道。「沒問題。」

  「謝謝。」

  「把門鎖上,上床睡個好覺。我待在這裡,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謝謝。」她點點頭,又笑了,然後把她臥室的門關上。他聽著,她沒有鎖門。

  黑暗中他坐在沙發上,望著她臥室的門。半夜過後,他迷迷糊糊打盹兒,後來便睡著了,雙膝彎曲,接近下巴頦兒。

  主編傑克遜·費爾德曼是她的頂頭上司,這兒是她的地盤,除費爾德曼先生之外,容不得別人對她指手畫腳。像格雷·格蘭瑟姆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就更加不要談了,他現在就站在費爾德曼先生的門口,像條德國獵犬那樣給他看門。她眼睛盯著他,而他也不懷好意,以眼還眼,這樣的相持局面已經有十分鐘了,自從他們在裡邊關門密商以來。格蘭瑟姆為什麼要守在門外,她不知道。

  已經5點半,她該下班了,但費爾德曼先生要她等著。他還是站在那門邊朝她傻笑,離她不過10英尺。她從來就不喜歡格雷·格蘭瑟姆。不過話也得說回來,《華盛頓郵報》裡的人受她喜歡的不多。一個新聞助理走了過來,像是往那門口走去,這條德國獵犬便堵住了他的路。「對不起,你現在不能進去,」格蘭瑟姆說道。

  「為什麼不能進去?」

  「裡面正在開會。把東西交給她好了。」他用手指著秘書。

  「交給我吧,」秘書說道。她把文件接過手,新聞助理便走開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從裡邊傳出來一聲叫喚:「格蘭瑟姆。」

  他朝秘書笑笑,走了進去。傑克遜·費爾德曼站在辦公桌的後面,領帶松垮,下降到第二顆紐扣,襯衫袖子往上卷到了胳膊肘。他身高6英尺6英寸,沒有肥肉。58歲的人了,每年跑兩次馬拉松,每天工作15小時。

  史密斯·基恩站著,手裡拿著一份4頁紙的新聞內容的簡單介紹和達比重新手寫的鵜鶘案情摘要。費爾德曼也有一份,放在辦公桌上。他們都露出異常的神情。

  「請把門關上,」費爾德曼對格蘭瑟姆說道。

  格雷把門關上,便坐在辦公桌上。大家都不說話。

  費爾德曼使勁揉擦眼睛。又朝基恩看看。「好哇,」最後出來這麼一聲。

  格雷露出笑臉。「你是說可以了。我交給你的是20年來最轟動的新聞,所以你感動得要說一聲『好哇』。」

  「達比·肖在什麼地方?」基恩問道。

  「我不能說。這是我要遵守的條件。」

  「什麼條件?」基恩問道。

  「我也不能說。」

  「你什麼時候跟她談的?」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也談了。」

  「是在紐約嗎?」基恩問道。

  「我們在哪裡談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說過話,行了吧。她說,我聽。我飛回來,寫了這份簡要情況。你覺得怎麼樣?」

  費爾德曼弓起瘦長的身軀,坐到椅子上去。「白宮瞭解多少情況?」

  「不太清楚。維爾希克告訴達比,這份案情摘要上星期就送到白宮,當時聯邦調查局是認為必須追查的。白宮得到這份材料之後,不知為了什麼緣故,聯邦調查局退縮了。我就知道這些。」

  「三年前,馬蒂斯給了總統多少錢?」

  「幾百萬。實際上,這些錢都是通過他所控制的不知其數的政治行動委員會捐贈的。這傢伙聰明得很,他雇請了各種各樣的律師,尋找各種門路到處塞錢。這些錢大概全是合法的。」

  兩位編輯苦苦思索。他們的吃驚非同小可,好像吃了一顆炸彈還能活下命來似的。格蘭瑟姆則是得意揚揚,兩隻腳在桌子下面晃動,好像一個孩子坐在碼頭上。

  費爾德曼慢慢拿起文件,用回形針別好,再翻閱一遍,一直看到馬蒂斯和總統的那張照片。他搖了搖頭。

  「格雷,這是條爆炸性新聞,」基恩說道。「沒有取得大量的確鑿證據,我們不能刊登。見鬼,我們說的這條新聞也許是全世界最難辦的查證任務。夥計們,這可是塊硬骨頭。」

  「該怎麼辦呢?」費爾德曼問道。

  「我已經想到一些。」

  「我倒想聽聽,別忘了它會要你送命。」

  格雷瑟姆站到地上,兩手插在褲袋裡。「首先我們找到加西亞。」

  「我們?我們是誰?」基恩問道。

  「我,好吧。我。我去設法找到加西亞。」

  「這事同那姑娘有關嗎?」基恩問道。

  「我不能說。這是我答應過她的。」

  「你得回答我這個問題,」費爾德曼說道。「如果她為了在這條新聞上幫助你而被殺害,我們將處於怎樣的境地。這太冒險了。現在她在什麼地方?你們兩個準備怎麼辦?」

  「我絕對不會說出她在什麼地方。她是個消息來源。我向來都對我的消息來源加以保護。她沒有幫助我進行調查。她只是一個消息來源,行了嗎?」

  他們都看著他,難以置信。他們又相互看著,基恩終於聳聳肩。

  「需要幫忙嗎?」費爾德曼問道。

  「不要。她堅持只肯讓我單獨幹。她非常害怕,這不能怪她。」

  「我只是看了一遍這份鬼材料,它把我嚇壞了。」基恩說道。

  費爾德曼把椅子向後蹬了一下,兩腳交叉擱在桌上。他這才第一次露出笑容。「你只能從加西亞著手。如果找不到他,那就可能要花幾個月的時間搜尋關於馬蒂斯的資料。你著手查尋馬蒂斯的資料之前,讓我們好好談一次。格蘭瑟姆,我歡喜你的才華,不值得讓你為這件事送命。」

  「你寫的每個字都送給我看,好嗎?」基恩說。

  「我要求每天向我報告,好嗎?」費爾德曼說道。

  「沒問題。」

  基恩走到玻璃牆前,注視著新聞編輯室內發瘋似的忙亂。每天這種瘋狂的忙亂情景要出現好幾次。5點半鐘是一個高潮,大家都得搶時間趕寫新聞,6點半鐘要開第二次新聞會議。

  費爾德曼坐在辦公桌旁注視著新聞編輯室。「也許報紙發行量滑坡的局面就此結束了,」他對格雷講,但眼睛並沒看著他,「這種滑坡狀況有五六年了吧?」

  「也許七年了,」基思說道。

  「我可寫過一些好新聞,」格雷為自己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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