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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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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有幾個星期沒有收到艾爾的來信了。他一口氣讀完信,信中提到艾爾用的是一台新手提電腦,他對此根本就不感興趣。至於裡基的筆友從新奧爾良的索尼斯塔皇家飯店拿了一張信紙,在三萬五千英尺的高空費力地打出一封信來,他也覺得完全可信。 艾爾坐的是頭等艙吧?他問自己。很可能,二等艙可沒有計算機接線。艾爾是去新奧爾良談生意,住在豪華賓館裡,然後又坐頭等艙飛往下一個目的地。三兄弟關心的是他們所有筆友的經濟狀況,其他事情都無關緊要。 他念完信,把信遞給雅伯,他正在以可憐的拍西的名義寫另一封信。他們正在法律圖書室一角的小會議室裡幹活,桌子上亂七八糟地堆著信件和卷宗,還有各種各樣漂亮的淡粉色明信片。斯派塞坐在門外的桌子邊守著門,一邊在研究賭賽的分數差。 「柯諾爾斯是什麼人?」費恩問。 比奇正在翻著卷宗。他們將筆友的資料都分開保管,每一個筆友的來信以及他們寫給他的信的複印件都放在一個單獨的文件夾裡。 「不太清楚。」比奇說,「住在華盛頓特區,用的是假名,我肯定。用的是郵政信箱。我想,這是他的第三封來信。」 比奇從柯諾爾斯的資料卷宗裡抽出前兩封來信。十二月十一日的信中寫到: 親愛的裡基: 你好!我叫艾爾·柯諾爾斯,五十多歲。我喜歡爵士樂、老電影、漢佛萊·鮑嘉,還喜歡讀傳記。我不抽煙,也不喜歡抽煙的人。 平時最喜歡吃中國外賣,喝上幾口,找個朋友一起看黑白西部片。 給我寫上幾句。 艾爾·柯諾爾斯 信是用普通的白紙在打字機上打出來的,這種信大多數一開始都是用打字機打的。字裡行間透著恐懼——對與一個遙遠的陌生人開始一種不正當關係的恐懼,擔心被抓住的恐懼。他的每一封信每一個字都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甚至連名字都沒敢簽。 裡基的第一封回信是按照比奇己經寫過數百遍的模式寫的:裡基二十八歲,正在戒毒所,家庭背景不良,有一位富有的叔叔云云。然後就是千篇一律的熱心問題:你是幹什麼工作的?你的家庭情況怎麼樣?你喜歡旅遊嗎?如果裡基袒露自己的心扉,他就需要回報。兩頁紙的騙人話,比奇已經重複了五個月。他很想把這一通胡言亂語複印下來。但是他不能。他不得不將每一封信搞得有點個性,寫在漂亮的信紙上。他把寄給其他人的同一張漂亮的照片寄給艾爾。這張照片像魚餌一樣幾乎釣到了所有這些人。 三個星期過去了。一月九日,特雷弗送來了艾爾·柯諾爾斯的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信一樣,這封信乾淨無痕,很可能是帶著橡膠手套打的字。 親愛的裡基: 讀了你的來信我很高興。必須承認,一開始我為你感到難過,但看來你己經非常適應戒毒所的生活,而且知道自己今後的方向在哪裡。我從來不沾毒品和烈酒,所以去理解你的境況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似乎你正在接受金錢可以買到的最好的治療。你不應該太苛責你的叔叔。想一想,如果沒有他,你會在哪兒。 你問了許多有關我的問題。我還不想與你討論許多私人問題,但是我理解你的好奇心。我曾經有過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但現在已經解脫了。我住在華盛頓特區,在政府部門工作。我的工作既富有挑戰性又令人非常充實。 我一個人生活,幾乎沒有親密的朋友。我喜歡這種生活方式。 旅行時,我通常去亞洲。我很喜歡東京。 今後,我不會忘了你的。 艾爾·柯諾爾斯 在打印出來的名字上面,他潦草地簽上了「艾爾」,用的是黑色墨水,鋼筆頭又尖又細。 這封信令他們頗感失望,原因有三條。第一,柯諾爾斯沒有妻子,起碼是他說沒有妻子。有妻子對他們的詐騙是至關重要的,可以威脅他要告訴他妻子,把同性戀筆友寫的信統統寄給她。這樣就可以讓鈔票嘩嘩地流進他們的口袋。第二,艾爾在政府部門工作,很可能沒有什麼錢。第三,艾爾太膽小,不值得在他身上多花時間。獲取信息就像拔牙齒。讀昆斯·加比和柯蒂斯·凱茨的來信就有意思多了,因為他們一輩子都生活在自己封閉的內心深處,現在急於解脫出來。他們的信都很長,而且喜歡誇誇其談,信中充斥著詐騙犯可能需要的瑣碎的生活細節。艾爾不同,他很令人乏味,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於是,裡基在第二封信中給賭注加了籌碼。第二封信同樣是滿紙荒唐言,充滿了陳詞濫調。比奇常寫這種信,已成了他的拿手好戲。裡基剛剛獲悉他將在幾個月後獲釋!他是巴爾的摩人。真是巧合啊!他需要幫助找一份工作。他那富有的叔叔已經拒絕再幫他。沒有朋友的幫助,他不敢面對外面的生活。他真的不能相信過去的朋友,因為他們仍在吸毒云云。 信寄出去後沒有收到回音。比奇認為艾爾·柯諾爾斯被嚇著了。裡基就要去巴爾的摩,那兒離華盛頓只有一個小時的路程,這對艾爾來說太近了。 在他們等待艾爾的回音時,昆斯·加比的錢到了,緊接著達拉斯柯蒂斯的匯款也到了。這使得三兄弟在他們的詐騙活動中幹勁倍增。裡基又給艾爾寫了一封信,正是這封信被截獲並送到蘭利做了分析。 現在,艾爾在第三封信中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費恩·雅伯將信讀了兩遍,又把艾爾的第二封信拿出來重新讀了一遍:「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對吧?」他說。 「對啊。」比奇說,看著兩封信,「我想這老傢伙終於忍不住了,想會會裡基。」 「我以為他在政府部門工作。」 「他信裡說是的。」 「那他在巴爾的摩的生意怎麼解釋呢?」 「我們過去在政府部門工作,是嗎?」 「沒錯。」 「你當法官時最高薪水有多少?」 「我當首席法官時,年薪十五萬。」 「我是十四萬。有些職業官僚年薪更高。另外,他沒有結婚。」 「那是個問題。」 「是啊,但我們要繼續給他加壓。他有一份很好的工作,這就意味著他有一位大老闆,有許多同事,典型的華盛頓要人。我們必須找到他的要害。」 「有什麼好怕的。」費恩說。 真是,有什麼好怕的。他們可沒什麼好失去的。即使他們做過了頭,艾爾害怕了或一怒之下決定把信都扔掉,又怎麼樣呢?你不可能失去你本來就沒有的東西。 這可是在正經地掙錢,在這個時候可不能膽怯。他們採用的主動進攻的方法正在產生不同凡響的結果。郵件的數量每星期都在增加,他們在海外賬戶上的數字也在增加。他們的詐騙手段其實很簡單,就連傻子也會。他們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的筆友們都過著雙面人的生活,這些可憐的犧牲品真是有苦說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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