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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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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一位告密者?」傑可問道。 「是啊。」 「那就錯不了。」 「有人說大家都在討論延期及更改地點的事,」歐利問道,「這種可能性大不大?」 「不可能。昨天我和努斯法官見過面了。他說審判如期在克連頓舉行。」 「你有什麼打算?」市長問道。 歐利換了冰塊,小心翼翼地揉頸部。他神色凝重地說道:「我真的很想竭盡所能來阻止另一場暴動的發生;我們的醫院還沒有大到可以繼續容納那些爭強鬥狠的傢伙。我們一定得採取一些行動。這些黑人現在都被惹火了,而且浮躁得很,隨便一點小事情都會讓他們借題發揮的。有些黑人已經開始借機挑鬥了,而那些披著白袍的三K黨正是他們急欲下手的目標。我有預感,那些三K黨的人可能會做出傻事來,比如說殺掉某些人。他們這一次的全國總動員,可以說是過去10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那個告密的跟我說,自從星期四那場暴動之後,他們已經接到全國各地打來的電話,說是自願到這裡來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他慢慢地轉動著脖子,然後又換了冰塊:「市長,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事情變成這種地步,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認為你應該打電話給州長,要求他調派國民警衛隊進駐克連頓。我知道這是非常激烈的措施,可是我情願以鐵腕手段來防止任何流血事件。」 「國民警衛隊?」市長重複說道,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正是此意。」 「哦,天啊,這是很激烈的措施啊!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不,事情擺在眼前,我並沒有足夠的人手可以維護這地方的和平,甚至於連發生在我們眼前的暴動也無法加以阻止,三K黨在郡內各地的民宅燒十字架示警,而我們卻對他們毫無辦法。如果黑人決心向三K黨挑鬥的話,我們又能拿出什麼東西嚇阻他們?我的人力不夠啊,市長,我需要支援。」 傑可心想這倒是一個挺不錯的主意。如果屆時法院四周站滿了國民警衛隊的話,又怎麼能選出一個公正無私的陪審團?他想像星期一時100多位陪審員到法院報到的情景,他們一個個穿過荷槍實彈的士兵面前以及吉普車的浩壯陣容中,或許法院前方還停著一兩輛戰車也說不定。那麼,這些未來的陪審員又如何能堅持公正無私的態度而不會受到一絲影響呢?面對這樣風聲鶴唳的場面,努斯又如何能再繼續堅持非得在克連頓審判這件案子呢?雖然他極力排除卡爾·李被定罪的可能性,不過一旦成為事實,那麼最高法院又怎敢拒絕推翻原有的判決呢?這真是一個奇招。 「你的看法呢,傑可?」市長問道,希望傑可能替他解危。 「我想你別無選擇了,市長。我們實在無法再承受另一次暴動的衝擊了,而且這也將損及你的政治前途,」 「我並不擔心政治層面的問題。」市長不悅地答道,他知道傑可和歐利兩人非常瞭解這方面的利害得失。上次競選連任時,他的得票率並未超過50%,如果現在他的聲望又因暴動事件下跌的話,那麼他的政治前途或許也就因此劃下休止符了。他忐忑不安地想像著這座一向寧靜的小鎮被重兵駐守的情景,臉上流露出為難的表情。坐在一旁的歐利看見傑可露出狡黯的笑意。 巴德·瑞堤在半夜裡過世。調度員把消息通知奈斯比後,傑可也知道了。他在記事欄上寫下送花籃一事。 星期日,離審判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傑可淩晨5點醒來時,胃部泛起一陣抽痛,他把原因歸咎於審判所帶來的無形壓力。此外,腦殼裡的痛楚也被他歸因於昨晚在陸希恩家中和艾倫及陸希恩連夜開會的結果。由於艾倫臨時決定夜宿陸希恩家裡的客房,以致傑可只好回到辦公室,在長沙發上湊合一夜。 一陣陣嘈雜的聲音自樓下的街道上傳來。他摸著黑,踉踉蹌蹌地走到陽臺前一探究竟。當他看到法院四周的景象時,他著實吃了一驚,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二次大戰期間盟軍進攻西歐的盛況仿佛浮現眼前,巴頓將軍率領大軍攻擊歐陸國家的情景又在這個小鎮上重演!廣場四周的街道上停了一輛輛的運輸車和吉普車,而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則忙碌地穿梭於街道上,準備整隊。擴音機裡傳來大腹便便的指揮官命令士兵迅速整隊的聲音,大草坪上面的涼亭附近也設立了一個臨時指揮所。大約有3班的士兵在草坪上釘著大型柱樁、拉著結實的繩子,然後紮起3個用帆布搭成的大帳篷。廣場周圍的4個轉角處都分別設置了路障,並且派有哨兵站崗。他們抽著廉價的雪茄煙,同時靠在街道上,等候進一步的指示。 奈斯比坐在車子的行李箱上,冷眼看著克連頓的市中心進入軍事戒備的盛況,偶爾他還會和幾名衛兵閒聊。傑可煮了咖啡,也給奈斯比倒上一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清醒了,而且有種以前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傑可估計士兵的人數約有200名;他們在法院四周到處遊蕩,三三兩兩逛著廣場附近的商店,等待陽光的綻現以及整座小鎮的騷動。 努斯見狀後一定會勃然大怒的。他們竟然敢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況下便把這些國民警衛隊叫來!這可是他的審判啊!市長早就預料到努斯會有此反應的,但傑可解釋說維護克連頓的安全是市長之責而非法官之責,一旁的歐利也贊成傑可的看法,因此他們便在未通知努斯法官的情況下決定了這件事。 部隊進駐的消息立刻在這個寧靜的星期天早晨迅速傳遍了整座小鎮。民眾們在上教堂之後紛紛湧進廣場,以便證實部隊的確駐紮在法院四周的傳言。傑可坐在陽臺上,一面吸飲著咖啡,一面背誦著卡片上的陪審員資料。 他打了個電話給卡拉,向她解釋說國民警衛隊已經部署在克連頓了,不過他仍然非常安全。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覺得如此安全過。他還告訴她,華盛頓街對面有數百名的國民警衛隊正等著保護他呢。沒錯,他現在還是有保鏢,房子也依舊安好如初。他不確定巴德·瑞堤的死亡消息是否已經有人報道過了,所以他打算還是先不提為妙。或許她根本就未曾聽說過這件事。她們正要上她父親的船去釣魚,而菡娜吵著要她的爸爸一起去。他道聲再見後掛下了電話,心裡強烈地思念著他生命中的這兩個女人。 艾倫·路克打開了辦公室後門的鎖,然後在廚房的桌上放了一個裝食物的小袋子。她從公文包內拿出了一份檔案,而後四處尋找她的老闆。傑可待在陽臺上,眼睛不時凝視著卡片以及法院四周的動靜。 「晚安,盧阿克。」 「晚安,老闆。」她遞給他一份厚達一英寸的報告,「這是你要我研究有關強暴事件的摘錄。這個問題相當複雜,所以我就寫得厚了點,請見諒。」 這份報告和她先前9份摘錄一樣端正,前後都有目錄、參考書目以及頁數的標示。他隨意翻了幾下:「搞什麼嘛,盧阿克,我不是要看教科書嘛。」 「你聽著,這可是一份具有過人天斌的法學院學生精心研究的成品,這種天才傑作的東西既然免費送給你了,你就別再挑剔了。」 「是的,大小姐。你的頭痛不痛?」 「痛啊,今天早上醒來到現在一直痛個不停。為了這份摘錄我已經打了整整10小時的字,現在我需要喝一杯。你有沒有攪拌器?」 「微波護旁邊的架子上有一個。」 她隨即消失無蹤。天色已漸漸昏暗,廣場四周的車潮也逐漸退去。現在,克連頓的民眾對於盤據法院周圍的士兵已經習慣了。經過1個小時烈日的燒烤以及潮濕的高溫,駐紮于此的士兵個個面露倦意,而且已經開始想家了。他們坐在樹底下的摺疊帆布椅上,低聲咒駡著州長的不當措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之後,他們從法院裡接上各種電線,然後在大帳篷四周掛上強光燈。這時候,郵局旁一輛滿載黑人的車子駛進廣場,一車子的黑人立刻拿著椅子和蠟燭開始他們的值夜工作。他們沿著傑克森街的人行道走,立刻引起了200位全副武裝士兵的注視。帶隊的羅西·艾爾菲·蓋特伍德女士是一位寡婦,身體重達200磅的她有著過人的毅力和勇氣;在她丈夫過世之後,她獨自撫育11個年幼的孩子,並且其中9個長大成人後都上了大學。她是第一位生飲廣場上噴泉的水而為人所知的黑人,也是第一位活著把這件事告訴眾人的傑出女性。她瞪視著那些士兵,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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