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二一


  烤雞和油炸土豆條的香味從桌上升起。奧賴利解下一罐意大利麵食色拉後說:「下週一我將非常高興地拿一些盆子和刀叉來這沒有問題。」

  伊斯特爾平靜地說了一聲:「謝謝,」接著就坐了下來。

  這場交易進行得十分順利。兩位老朋友在52號街上的21點俱樂部吃了一頓長達3小時的午餐,便談妥了所有的細節。特雷科公司的總裁盧瑟·范德米爾,和他以前的被保護人、現今擔任列斯廷食品公司總裁的拉裡·澤爾,早就在電話上討論出了基本的條款,只是為了不讓消息透露出去,這才決定在品嘗美酒佳餚的時候再當面談一談。范德米爾介紹了比洛克西案件的背景,談了煙草公司近來受到的嚴重威脅,對自己擔心的事絲毫未加隱瞞。的確,特雷科公司並未列入被告名單,但整個煙草行業已經到處起火,因而4位煙草大王決不願後退一步。這一切澤爾全都清楚。他曾為特雷科工作了17年,早就學會了憎恨出庭辯護律師。

  在潘沙科拉有一家名叫哈德萊兄弟的規模不大的食品連鎖店。在密西西比沿岸地區,它碰巧開著幾家分店,其中的一家正好就在比洛克西,經理是一位精明的年輕黑人男子,名叫隆尼·謝弗。而隆尼·謝弗又偏偏碰巧成了陪審團的一員。范德米爾想讓設在佐治亞和南北卡羅林納的名叫超級之家的那一家規模大得多的食品連鎖店,不惜一切代價,買下哈德萊兄弟超級之家是列斯廷食品公司下屬的二十幾個分部中的一個。這筆業務的交易額為數很小,范德米爾的手下已經作過計算,列斯廷公司要掏的腰包不會超過600萬美元。

  哈德萊兄弟公司是一家私人商店,因而這筆收購的買賣不會引人注意。列斯廷食品公司去年的毛收入高達20個億,對它來說,600萬不過是小菜一碟。而且它的現鈔儲存就有8千萬,欠別人的債務又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為了給這場交易增加一點兒甜頭,范德米爾還進一步作出保證:兩年後特雷科煙草公司將不聲不響地買下哈德萊兄弟公司,假如屆時澤爾想卸掉這個包袱的話。

  什麼問題都不會出的。列斯廷和特雷科是完全互不相關的兩家公司。列斯廷早就擁有了食品連鎖商店,而特雷科又與目前這場官司沒有直接的牽連。這只不過是兩個老朋友之間拉拉手就成交的一筆買賣而已。

  當然,以後還需要在哈德萊兄弟公司內部作一番人事方面的調整,這是任何一次收購或者兼併或者你樂意叫它什麼都成的這類買賣中固有的慣例。范德米爾將會通過澤爾傳達必要的指示,對隆尼·謝弗施加恰如其分的壓力。

  但這一切必須火速進行根據計劃,這場官司的審理將會持續4個星期。而再過幾個小時,第一周的審理馬上就要結束了。

  在曼哈頓的辦公室裡打了一會兒盹以後,盧瑟·范德米爾叫通了比洛克西的電話,給蘭金·費奇留下了一條口信,讓他在週末打電話到漢普敦酒店找他。

  費奇的辦事處設在一家幾年前就已關門大吉的廉價零售店的後部。租金很低,停車場十分寬敞,普普通通絲毫不引人注目,而且離法院又很近,相距不過幾分鐘的路程。辦事處有5個大房間,全是用沒有油漆過的膠合板匆匆忙忙隔成,至今地板上還可以看到鋸木屑。室內的廉價家具全是租來的,大多是折疊桌、塑料椅。熒光燈把裡面照得通明外面的門都有嚴密的安全裝置,由兩名帶槍的彪形大漢24小時不停地守衛。

  雖然在辦事處的裝修佈置上是精打細算,錮鋒必較,但安裝電訊設備卻是慷慨大方,不計工本。到處都是計算機和監視器地板上佈滿了蜘蛛網一樣的明線,通向一台台傳真機、複印機和電話機。費奇掌握著最新的技術設備,而且他有足夠的人手進行操作。

  一個房間的四壁上,掛滿了那個陪審員的大幅照片。一面牆七釘著計算機打印出的材料。另一面牆上貼著一張巨大的陪審員的座位圖,費奇的一個部下正在格拉迪斯·卡德太太的名字下方的框框中增添新的資料。

  在5個房間中,後面的那一個面積最小,儘管所有的雇員都知道它的功能,但都嚴格禁止進入這個房間。門從裡面自動鎖定,而費奇本人掌管著那唯一的一把鑰匙。這個房間專門用於監視法庭上的情況,沒有一扇窗戶,牆上掛著一個大的屏幕,室內放著五六張舒舒服服的坐椅。就在這個週五的下午,費奇和兩名陪審員諮詢顧問正坐在黑暗中盯著屏幕。兩位專家和費奇在一起時寧願閉緊嘴巴,而費奇自然也不會費勁去討他們喜歡。沉默。

  他們使用的是玉瑪拉XLT-2型攝像機,體積極小,鏡頭直徑只有半英寸,重量不到一磅,但卻到處都能適用。費奇的一個手下小心謹慎地把它安裝好了之後,此刻它就安安靜靜地呆在法庭被告律師席下面的地板上,藏在一隻舊的棕色皮包中,由奧列佛·麥克阿多悄悄地操縱。麥克阿多是來自首都華盛頓的一名律師,也是由費奇親自挑中協助凱布爾等人工作的唯一的外國人。他公開的任務是提出戰略性的建議,不斷地朝陪審員們微笑,並為凱布爾提供文件材料。但他真正幹的工作卻只有費奇和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每天走進法庭坐在被告律師席幾乎是同一張椅子上,他帶的作戰武器是兩隻一模一樣的棕色皮包,其中一隻放的就是這台攝像機。每夭早晨,他都是第一個到場的被告律師,將皮包放置停當以後,便把攝像機對準陪審席,然後立即通過紐扣話筒呼叫費寄。

  審理案件的任何一個時刻,在法庭裡都可看到散放著20多個皮包,多數放在律師們的桌上或桌下,但也有一些擱在法庭工作人員席位附近。或者放在忙忙碌碌的低級律師們的坐椅下面,有幾個皮包甚至就靠著圍欄,看上去好像已被人丟棄。這些皮包儘管尺寸和顏色各異,但作為一個整體,外表並無太大的不同。即使麥克阿多的兩隻包也沒有什麼待別。有一隻包他會偶然打開,從中取出一份文件,但裝著攝像機的那一隻,卻始終鎖得緊緊的,不用炸藥,誰也別想把它打開。

  費奇的戰略很簡單:萬一由於某種無法想像的原因,攝像機引起了人們注意,在隨後引起的亂哄哄的情況下,麥克阿多只要乘機把兩隻包調換一下,然後再隨機應變,力爭不出麻煩。

  但這架攝像機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它工作時沒有任何聲音,發出的信息誰也不可能聽見。裝它的那只皮包附近還有別的皮包,雖說偶爾也會被人碰一下甚至踢一腳,但調整不費吹灰之力,麥克阿多隻耍找一個僻靜的地點,通知一下費奇就成。去年在阿倫敦市辛明諾一案的審理過程中,他們已將這一聯絡系統調理得盡善盡美。

  這架攝像機的功能實在驚人。小小的鏡頭,可以將整個的陪審席盡收眼底,將15個陪審員的面孔,用彩色圖像發至費奇那間小小的監視室,讓整天坐在那裡的兩位陪審員諮詢顧問,仔細研究陪審員臉部表倩的每一個細微變化,研究他們打的每一個呵欠而費奇則根據陪審席上的動態,向凱布爾發出指示,把派駐在法庭上的手下人搜集到的信息告訴他但無論是凱布爾,還是當地的任何一位辯護律師,對這架攝像機的存在都一無所知星期五下午,這台攝像機拍下了陪審員們的強烈反應遺憾的是,它攝下的畫面僅僅限於陪審席。日本人尚未設計出一隻放在鎖得緊緊的皮包中,卻能掃視全場拍下其他重要鏡頭的攝像機,因而稚各布·伍德那兩張萎縮的為煙熏黑了的肺部照片,雖然已經放得很大,這台攝像機卻未能看見。但是,陪審員們卻是眼睜睜地見著啦。當羅爾律師和佛裡克博士流暢地背誦著他們的講稿時,陪審員們個個都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怖表情,呆呆地凝望著在長達35年的漫長歲月中,吸煙給雅各布·伍德的肺部慢慢留下的可怕的傷痕。

  羅爾把時間掌握得恰到好處。這兩幅照片放在證人席前的兩隻巨大的三角架上,佛裡克博士于5時15分結束自己的證詞時,已經是週末休庭的時間。留在陪審員心目中的最後的形象,便是從伍德屍體上切下,攤在一張白布上的他那個焦黑色的肺在今後的兩天中,他們將無法忘記它。他們將時時刻刻想著它。

  尼可拉斯·伊斯特爾在週末的活動情況,盯稍的人不費力氣就掌握得清清楚楚。他在週五下午離開法院後,又步行去了奧賴利熟食店,心平氣和地和奧賴利先生面帶微笑交談了一番。他買了一袋食品和大瓶的飲料,然後就徑直走回公富,再也沒有出外。星期六上午8時,他開車去了購物中心,在店裡上了12小時的班,出售計算機和一些小玩意。他在食品城和一個名叫凱文的十幾歲的小同事,一起吃了墨西哥煎玉米卷和油炸豆。沒有發現他曾和任何一個與他們正在尋找的那位姑娘有某種相似的婦女交談。他在下班後便回家,從未離開。

  但在星期天,他們愉快地發現了一個令人驚異的情況。上午8點,他出了公寓驅車去了比洛克西的小港口,在那裡和他相會的居然是傑裡·費爾南德斯。他們乘坐一條30英尺長的漁船出了港,和他們同行的兩位可能是傑裡的哥們兒。過了8個半小時,他們才滿臉通紅地返回,一隻很大的冷藏櫃裡裝滿了品種不明的海魚,船上到處都是喝光了的啤酒罐。

  釣魚是他們發現的尼可拉斯·伊斯特爾的第一個業餘愛好,而傑裡則是他們摸到的他的第一位朋友。但那位姑娘依然是毫無蹤影。這倒不是說費奇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她而是因為她看來挺有耐心。這種耐心才是使費奇心焦的根本原因。她已經作出的那小小的試探,顯然只是一系列行動的開端,接著肯定會邁出第二步和第三步而等待卻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不過,聯邦調查局的那位前任偵探斯旺森卻認為,在一周之內她定會向他們抖露自己的身份。不管她想幹什麼,她肯定會和他門進行更多的聯繫。

  星期一上午,就在開庭前半小時,不出所料,她果然出現了。當時,律師們已各就各位,三個一堆五個一群地擠在一起作著各種各樣的準備。哈金法官在辦公室裡處理著一個刑事案件的緊迫事務。

  陪審員們已都聚集在陪審員室,費奇正呆在辦事處他那間指揮室裡,這時一個名叫康拉德的年輕助手突然從開著的門裡走了進來。這位精通電話、無線電、錄音機和高科技監視玩意的奇才輕聲說:「外面打來個電話,你可能很想親自接一下。」

  像通常那樣,費奇瞪著康拉德,一邊在腦子裡飛快地作了一番分析。打給他的所有電話,都是通過前面的服務台,用內部電話系統接給他的任何時候都是如此,即使深得他信任的華盛頓的秘書打來的電話也不能例外。

  「為什麼?」他滿腹狐疑地問。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