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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史蒂夫·羅克斯伯勒顯然也很樂於接受採訪。他已經做好準備迎戰薩姆·凱霍爾和他的律師阻撓行刑的最後努力。他和他的下屬人員準備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以執行民眾的意願。這件事已經拖得夠久,他不止一次地反復說,伸張正義的時刻到了。不,他並不擔憂凱霍爾先生臨刑前利用合法手段進行的抵制。他對自己作為律師——人民的律師——的工作能力有充分信心。

  薩姆·凱霍爾拒絕發表評論,馬克斯解釋說,而亞當·霍爾則是沒能聯絡上,好像亞當本來急著要發表談話只是沒能找到他人。

  受害者家屬的意見既有趣又令人沮喪。埃利奧特·克雷默,如今已有七十七歲,仍在工作,照托德·馬克斯的描述,他儘管有心臟疾患卻依然動作輕捷、身體健康。他仍然憤恨不已,不僅指責三K黨和薩姆·凱霍爾殺死了他的兩個孫子,而且把馬文的死也歸咎於他們。他二十三年來一直在等待薩姆被處決,此事刻不容緩,不管何時執行都不嫌早。他對司法體系大肆撻伐,斥責其居然讓一個被陪審團判處死刑的罪犯多活了將近十年。他不能保證到場目睹行刑,這要由他的醫生來定,他說,不過他希望能去。他希望在場親眼看著他們把薩姆·凱霍爾綁到椅子上。

  露絲·克雷默的態度稍微溫和一些。許多創傷已被時間撫平,她說,執行死刑之後她會有什麼感覺她也說不準。什麼也不能使她的兒子復活。她沒什麼可對托德·馬克斯說的。

  亞當折起報紙,把它放在椅子旁邊。他突然覺得自己脆弱的胃被羅克斯伯勒和麥卡利斯特糾起了一個硬結。作為希望救薩姆一命的律師,看到對手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打這最後一仗使他感到驚恐。他是個新兵,他們卻是老手。特別是羅克斯伯勒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而且手下還有一班經驗豐富的人,其中包括一位人稱「死亡博士」的著名專家,他是個熱衷於死刑並且在這方面很懂行的律師。亞當卻除了一系列上訴失敗的記錄和祈求奇跡出現的禱告外別無所有。此刻他覺得自己完全不堪一擊,毫無希望取勝。

  莉端著一杯濃咖啡坐到他旁邊。「你好像非常焦慮不安,」她說,撫弄著他的手臂。

  「我那個鱒魚碼頭的夥伴一點幫不了忙。」

  「聽那個克雷默老頭的口氣堅決得很。」

  亞當揉著太陽穴,試圖減輕疼痛。「我需要吃止疼藥。」

  「來片鎮靜安眠的『為你安』吧?」

  「好極了。」

  「你到底餓不餓?」

  「不餓。我的胃不好受。」

  「那好。晚餐到此結束。食譜出了點問題。除了冷凍比薩餅就沒別的了。」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適合我吃的,只有『為你安』除外。」

  二十一

  亞當把他的鑰匙丟進紅桶,瞧著它升至離地二十英尺高處停下來在繩子頂端緩緩打轉。他走到第一道門,門在拉開之前先猛地晃了一下。他來到第二道門等候。帕克出現在一百英尺外的監舍前門,他伸了一下懶腰,打了個哈欠,仿佛剛在死監睡了個午覺。

  第二道門在他身後關上了,帕克在一旁等著。「日安!」他說。現在是將近兩點,一天中最熱的時刻。早上廣播電臺的一位天氣預報播音員愉快地預告今天是今年氣溫達華氏一百度的第一天。

  「嗨,警官,」亞當說,似乎他們現在已是老朋友了。他倆沿磚道走到雜草叢生的小門前。帕克開了門,亞當走進去。

  「我去帶薩姆,」帕克不慌不忙地說完便消失在門外。

  金屬隔板靠他這邊的椅子散在四處,有兩把四腳朝天擱著,好像律師和來訪者曾在這兒打過架。亞當把一張椅子拉近長台最遠端,盡可能遠離空調機。

  他取出今晨九點提交的申訴書的副本。根據法律,任何要求或爭點均須先向州法院提出並被駁回才能提交聯邦法院。這份攻擊毒氣室的申訴是依據州法定罪後緩刑條款向密西西比州最高法院提出的。依亞當的看法,這一道只是走走形式,加納·古德曼的看法也是如此。古德曼為了這份請求整整忙了一個週末。事實上,星期六那天在亞當同萊特納一起飲啤酒釣鱒魚時他整整忙了一天。

  薩姆像往常一樣到場了,雙手銬在背後,面無表情,紅色連身囚服幾乎敞到腰部。他那蒼白胸膛上的灰色汗毛由於沾著汗水而發亮。就像一頭訓練有素的動物,他轉身背對帕克,後者迅速解開手銬後便出門離去了。薩姆立刻掏出煙,確定已經點燃才坐下說:「歡迎你回來。」

  「我今早九點提出了這份申訴,」亞當邊說邊從隔板上的狹窄的窗口把這份申訴推過去,「我跟傑克遜市的最高法院的秘書談過。看來她認為法庭會很快作出裁決。」

  薩姆拿起文件,望著亞當。「你可以賭一賭。他們一定會極為高興地駁回它。」

  「按規定,州裡應當立即作出反應,所以,首席檢察官現在正忙著呢。」

  「太棒了。我們可以觀看晚間新聞的最新消息。他很可能會在下屬們準備作出反響時把攝像機請進辦公室。」

  亞當脫下外套,鬆開領帶。房間很潮濕,他已經在出汗。「溫·萊特納這個名字你還有印象嗎?」

  薩姆把申訴書扔在一張空椅子上,在過濾嘴上使勁吸了一口。他朝著天花板緩緩吐出一股煙霧。「有印象。幹什麼?」

  「你見過他嗎?」

  薩姆開口之前思索了一下,然後和平常一樣斟酌著說:「可能見過,我不能肯定。我當時知道他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問起他?」

  「我上個週末找到了他。他現在已經退休,經營著白河上的一個鱒魚碼頭。我們有一番長談。」

  「那好啊。你有什麼收穫嗎?」

  「他說他仍然認為有個跟你一起幹的人。」

  「他有沒有說出名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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