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三〇


  「在克雷默之前起碼有五起爆炸,全是同一類型,都是很初級的——炸藥、雷管、導火線。當然克雷默案有所不同,因為用了定時器。誰教給你製造炸彈的?」

  「你放過鞭炮嗎?」

  「當然。」

  「同樣的原理。用火柴點著導火線,拼命地跑,就炸了。」

  「定時器可有點複雜了。誰教你如何接線的?」

  「我母親。你計劃什麼時候再來這兒?」

  「明天。」

  「好。我的打算是這樣。我需要有點時間考慮這事。現在我不想談,我他媽的實在是不願意回答一大堆問題。讓我看看這個文件,修改一下,然後我們明天再見面。」

  「那太浪費時間了。」

  「我在這裡浪費了將近十年了。我還會在乎另一天?」

  「我要是不能正式代理你,他們可能不允許我明天再來。今天是照顧。」

  「這幫傢伙真棒,是吧?告訴他們二十四小時內你是我的律師。他們會讓你進來的。」

  「我們有一大堆問題要討論,薩姆。我想馬上開始。」

  「我需要考慮,可以吧。如果你在單間裡獨自呆上九年,你就會真正成為善於分析思考的人。不過不能快,明白嗎?把事情分類整理出眉目來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我現在有點暈頭轉向了,你給我的刺激不小。」

  「好的。」

  「明天我會好點兒。我們明天再談。我答應你。」

  「好吧。」亞當蓋上筆帽放進口袋,把卷宗放回公文包,然後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今後的兩個月裡我將呆在孟菲斯。」

  「孟菲斯?我以為你住在芝加哥。」

  「我們在孟菲斯有一個不大的辦事處。我會在那裡工作。電話在名片上。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電話。」

  「這件事完了之後你會幹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會回芝加哥。」

  「你結婚了嗎?」

  「沒有。」

  「卡門呢?」

  「沒有。」

  「她什麼樣?」

  亞當把雙手放在腦後端詳著他們頭頂上的煙霧。「她非常聰明,非常漂亮。長得挺像媽媽。」

  「伊芙琳過去曾經是個美麗的姑娘。」

  「她現在仍然美麗。」

  「我一直覺得埃迪能娶到她挺福氣的,雖說我不喜歡她的家庭。」

  亞當心說她肯定也不喜歡埃迪的家庭。薩姆的下巴幾乎垂到了胸前。他揉揉眼睛捏捏鼻樑。「這件家務事得費一些力氣,是不是?」他看也沒看地說。

  「是的。」

  「有些事我不能講。」

  「你會講的。你欠著我的,薩姆。而且你欠著你自己。」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且你也不會想知道那一切。」

  「那你就試試吧。我煩透了秘密。」

  「你為什麼要知道那麼多?」

  「那樣我才能設法把情況弄清楚。」

  「那是浪費時間。」

  「這得由我來決定,是不是?」

  薩姆把手放在膝蓋上慢慢站了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透過隔板向下看著亞當。「我要走了。」

  他們的視線透過隔板的窗口相遇了。「好的,」亞當說,「我能給你帶點什麼東西嗎?」

  「不用。你回來就行了。」

  「我保證。」

  十一

  帕克關好並鎖上了門,兩個人一起走出會議室外窄長的陰涼,走進中午炫目的太陽底下。亞當閉上眼睛站了一會兒,然後在口袋裡拼命找了一陣子太陽鏡。帕克耐心地等著,他戴著一副厚厚的冒牌雷朋太陽鏡,臉被警帽寬寬的帽檐遮住。令人窒息的空氣幾乎肉眼可見。在亞當終於從公文包中找出太陽鏡戴上時,他的胳膊和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汗水。他眯著眼睛做了個怪相,直到他能真看清了的時候才隨著帕克沿磚路和牢房前烤焦了的草地向外走。

  「薩姆好嗎?」帕克問。他悠閒地把手插在兜裡。

  「我想還行。」

  「你餓不餓?」

  「不,」亞當看了一下表回答。幾乎一點了。他拿不准帕克是不是想請他嘗嘗監獄的伙食或者什麼別的,但他不想套近乎。

  「可惜。今天是星期三,就是說吃蘿蔔纓和玉米餅。非常不錯。」

  「謝謝。」亞當確信在他的遺傳基因中的某個地方一定潛伏著對蘿蔔纓和玉米餅的渴望。今天的食譜讓他垂涎欲滴饑腸如鼓。可是他把自己看作是加利福尼亞人,長這麼大他還從沒見過蘿蔔纓。「也許下個星期,」他說,實在難以相信在死監裡會被邀請進午餐。

  他們站在雙層門的第一道門前。當它開啟時,帕克沒有把手從兜裡拿出來,對他說:「你什麼時候再來?」

  「明天。」

  「那麼快?」

  「啊。我這一段會常來。」

  「那麼,認識你很高興。」他咧開大嘴笑了笑,走了。

  當亞當通過第二道門時那只紅桶開始放下來。它停在離地面三英尺的地方,他在桶底稀裡嘩啦地找出了他的鑰匙,一直沒有抬頭看警衛。

  一輛帶有監獄標誌的白色麵包車停在門外亞當的車旁等候。司機一側的窗戶搖下來,盧卡斯·曼探出頭說:「你急著走嗎?」

  亞當又瞥了一眼他的表。「無所謂。」

  「那好。上來,我需要和你談談。我們在附近轉轉。」

  亞當並不想在附近轉轉,但他無論如何也是準備去一下曼的辦公室的。他打開另一側的車門把外衣和公文包扔在後座上。謝天謝地,車裡的空調開到了最大。盧卡斯樣子清涼,仍是衣著筆挺無懈可擊,坐在方向盤的後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把車駛離嚴管區,朝著主幹道開去。

  「情況如何?」他問。亞當努力回憶薩姆對盧卡斯的描述。薩姆有些話影響了亞當對他的信任。

  「我覺得還行,」他小心地選擇含糊的措辭。

  「你會代理他嗎?」

  「我想是的。他今晚要好好考慮一下,明天再見我。」

  「沒問題。但你明天要讓他簽字。我們需要某種形式的書面委託。」

  「明天我會拿到的。我們去哪裡?」他們出了監獄向左拐,經過最後一棟漂亮的有著樹蔭和花壇的白房子,現在他們穿行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棉花和大豆田裡。

  「沒有什麼確定目標。只不過覺得你或許想看看我們的農場。我們有幾件事要談。」

  「我在聽。」

  「第五巡迴法院的決定今天上午廣播了,我們已經接到至少三個記者的電話。他們聞到了血腥氣,當然,他們想知道薩姆是不是已走到終點。我認識他們之中一些人,在以前行刑過程中和他們打過交道。有幾個不錯,但大多數叫人討厭。反正,他們全都在打聽薩姆的情況:他是否有律師?以及這個律師是否一直代理他到最後?你知道,諸如此類的廢話。」

  右邊的田地裡有一大群光膀子只穿著白色褲子的囚徒在幹活,個個都是渾身大汗。他們前胸和後背流淌的汗水在陽光下閃著光。一個攜帶來複槍的警衛在馬上監視著他們。「這些人在幹什麼呢?」亞當問。

  「為棉花剪枝打葉。」

  「他們是必須參加嗎?」

  「不,全是自願的。他們或者幹這個或者整天呆在牢房裡。」

  「他們穿白色。薩姆穿紅色。我在高速公路邊看見的一群穿的是藍色。」

  「這是分類制度的一方面。白色意味著這些人危險小。」

  「他們犯的是什麼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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