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一八


  昨晚在電話中的談話不長。亞當說他會在孟菲斯住幾個月,會很高興去看她。莉邀請他去她的老地方,那個有四間臥房和一個半工女傭的峭岸上的家。她堅持讓他住在她那兒。然後他說他將在庫貝事務所孟菲斯辦事處工作,實際上他將致力於薩姆的案子。電話的另一頭半天沒有了聲音,接著是個不那麼堅定的邀請,無論如何要去她家,他們一起談談這件事。

  時間已過九點,亞當一面瞟著他的黑色敞篷紳寶一面按下她的門鈴。這一排建築共有二十套,緊密地連在一起,一色紅瓦的房頂。一面寬闊的磚牆,牆頭上是粗重的鐵欄杆,保護著社區不受從孟菲斯市區來的威脅。一名武裝警衛守著唯一的大門。要不是房子另一面有河上的景色,這些房子實際上不值多少錢。

  莉打開門,他們相互吻了一下面頰。「歡迎,」她說,看了看停車場,鎖上了他身後的門,「累了吧?」

  「還可以,應該十個鐘頭的路我走了十二個鐘頭。我不是很急。」

  「你餓不餓?」

  「不,我幾個小時前吃過。」他跟著她進了書房,兩人面面相對,琢磨著說什麼合適。她差不多五十歲了,四年來她老了很多。頭髮已是灰褐各半,並且長了很多。她把頭髮在腦後緊緊地紮成了個馬尾。她淡藍色的眼睛有點發紅並且神色焦慮,眼角多了許多皺紋。她穿著寬鬆的活領棉布襯衫和褪色牛仔褲。莉仍然很瀟灑。

  「真高興見到你,」她說,帶著親切的微笑。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咱們坐到陽臺上去。」她拉著他的手穿過一扇玻璃門來到一個木結構陽臺上,吊在木梁上的籃子裡種著蕨類植物和九重葛。河就從他們下面流過。他們坐在白色的柳條搖椅裡。「卡門好嗎?」她邊問邊從一個陶水罐裡給亞當倒了一杯冰茶。

  「挺好,還在伯克利的研究生院。我們每星期通一次話。她很認真地在和一個小夥子交朋友。」

  「她學什麼呢?我忘了。」

  「心理學。想拿個博士,然後也許教書。」茶的檸檬味太重卻不夠甜。亞當慢慢地咂著。空氣悶熱。「馬上就十點了,」他說,「為什麼這麼熱?」

  「歡迎來到孟菲斯,親愛的,整個九月都會很烤人。」

  「我受不了。」

  「你多少會習慣的。我們大量喝茶並呆在屋裡。你母親怎麼樣?」

  「還在波特蘭,現在嫁給了一個做木材生意發了財的男人。我見過他一次。他大概六十五歲,說七十歲也像。她四十七歲,看上去像四十。一對漂亮的夫妻。他們飛來飛去,聖巴斯、南部法國、米蘭,所有富人都得去看看的地方。她非常幸福。她的孩子長大了,埃迪死了,她的過去已經被徹底埋葬。她有的是錢而且生活得非常正常。」

  「你對她太刻薄。」

  「我對她太寬容了。她確實不願意有我在她身邊,因為我讓她痛苦地聯想起我的父親和他倒黴的家庭。」

  「你母親愛你,亞當。」

  「天哪,那可是好事。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就是知道。」

  「我沒想到你和我母親這麼親密。」

  「我們並不是親密。別激動,亞當,輕鬆點。」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僅此而已,我需要強烈點的飲料。」

  「放鬆些。趁你在這兒咱們開開心。」

  「我不是來開心的,莉姑姑。」

  「就叫我莉,行嗎?」

  「行。我明天要去看薩姆。」

  她小心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站起來離開陽臺。她回來時帶了一瓶傑克·丹尼爾威士忌,往兩個杯子裡都倒了許多。她一口氣喝下了她那杯,望著遠處的河面。「為什麼?」她終於問。

  「為什麼不?因為他是我的祖父。因為他要死了。因為我是律師而他需要幫助。」

  「他甚至不認識你。」

  「明天他會的。」

  「所以你會告訴他?」

  「是的,我當然要告訴他。信不信?我真打算把凱霍爾家的一個深藏不露的肮髒秘密公開。對此你怎麼看?」

  莉用雙手捧著杯子慢慢地搖搖頭。「他要死了,」她喃喃地說著,並不看亞當。

  「還沒有,但很高興知道你也關心他。」

  「我是關心。」

  「真的嗎?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別提這些,亞當,你不理解。」

  「好的,很公平。給我解釋一下,我在聽,我希望理解。」

  「我們不能談點別的嗎,親愛的?我對這件事還沒有心理準備。」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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