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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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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放下電話,把錄音帶倒回,抹去剛才的錄音,她讓磁帶繼續走了幾秒鐘,後面殘留的是一段以前的錄音。 聽見上面那非常熟悉、吞吞吐吐的聲音,她頓時一驚,臉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一下。那是丹特以前給她的留言,要她給他回電話,說他很想念她,希望很快能見到她。她感到胃裡難受,熱辣辣的威士忌從胃裡翻到嘴裡。她猛地用拳頭砸向停止鍵,險些把電話機砸碎。她用顫抖的手指按下倒帶鍵,把他的錄音又聽了一遍,只覺得心如刀鉸,內疚不已。她抹去了他的這段錄音,也抹去了她心頭的疑慮。 她從衣帽架上取下上衣和棒球帽,然後走過去準備關收音機。一段熟悉的歌聲飄進她的耳朵。正在播放的是英克斯搖滾樂隊演奏的「自殺的金髮女郎」。她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空的房間裡回蕩。她關掉收音機,隨即出了門。 在幾百碼開外的地方,克裡斯蒂娜走出公用電話亭,匆匆沿大街走去。她穿行于國王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有任何人特別注意到她。如果有人看她,那也只是一看而已。他們能記住的不多:一個身材健美的金髮女郎,或許瞼蛋也很漂亮。但也很難說,閑為她頭上戴了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擋住了她的臉。她並沒有招搖過市的樣子。她不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也沒有躲躲藏藏。她看著前方,目不斜視,沒有想招惹別人的愛慕目光。不引人注目,不給人留下記憶,不受任何妨礙,她所喜歡的正是這樣。她轉過拐角,朝那輛白色小貨車走去。 那車停在切爾西格林路對面的一條小街上,離她的住處步行大約10分鐘。那是輛管道工使用的福特貨車,車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就差有人在上面用手指寫「替我清洗一下吧。」除了玻璃是有顏色的,其它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是一種普通白色福特貨車,每天街上都比比皆是。 這是丹尼爾·科爾達6個月之前奉命偷來的。他在上面重新噴了一道漆,把車牌也換了,車牌號碼跟別人登記的另一輛車的號碼完全一樣,所以它成了一輛合法的貨車。他把它賣給了克裡斯蒂娜,還把它稱之為臨時備用車。 克裡斯蒂娜這半年一次也沒有沾它的邊,只是看看它是否還在那裡。她留著它就是為了派這樣的用場。她把鑰匙放進鎖孔裡轉了一下,拉開車門,鑽進車裡。她把隨身帶的背包鎖進放手套的工具箱裡。她的一隻塑料包裡放的是一條牛仔褲、一件黑色T恤衫,還有一雙跟她現在腳上穿的一模一樣的運動鞋。她把塑料包放在客座上,系上安全帶,很快做了個祈禱,然後轉動點火器上的鑰匙。車子一下就發動了。她看了看反光鏡——她可不想把車撞壞——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動起來。 她驅車穿過切爾西區,進入車輛較少的伯爵府第大街,向左拐上樹影婆娑的克倫威爾大街,然後進入4號高速公路。她經過希思羅機場的時候,機場上空有不少大型客機在飛。20分鐘後,工廠和大商店都被遠遠拋在了後面,眼前已是一派鄉村景色:種著樹籬的田野和農舍。她默默地駕著車,腦子裡除了想著前方的道路,其他什麼也沒想。 她在第14號交叉路口駛下高速公路,開上蜿蜒狹窄的鄉間道路。上蘭本的丘陵展現在她的眼前。退休的良種馬在原野上自由漫步,騎著矮種馬的孩子在曲折的鄉間小道上緩緩而行。田野上晾曬的乾草散發出陣陣清香。這是今年第二次從這片沃土上割下來的草。 她拐上一條沒有標牌的岔路。小貨車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顛簸起來,路上的石子被車輪帶得四下飛濺。5分鐘之後,她把車開上一條森林委員會使用的灰塵很大、沒有多少車走的小路。 她把車緩緩開上一片長著針葉樹的起伏不平的地方。棲息在樹上的鴿子被貨車驚動,撲打著翅膀朝天上飛。 她從工具箱裡拿出背包,打開車門,踏上鋪滿松針的鬆軟地面。她先環顧四周,然後靜靜地站了幾分鐘,側耳細聽。這裡只有她一個人。那些驚飛的鴿子先後回到剛才棲息的樹上,它們的嘰嘰喳喳聲漸漸變成斷斷續續的咕咕聲。她覺得很滿意,於是鎖上車門,穿過小樹林朝前走。 她鑽出那片小針葉樹林,在崎嶇不平的地上大步行走,簡直如履平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只有那些鴿子。它們大概以為她是個晚間短途旅行者。 透過松樹的落日餘暉給這個世界抹上了金紅色,也照到在這片迷宮中時隱時現的克裡斯蒂娜臉上。她越走林木越密,她幾乎被隱匿起來了。半小時後,她覺得自己似乎已成了隱身人。 到了密林深處,光線暗淡下來。她看了看表。不到一個鐘頭天就會全黑,她加快步伐,時間不多了。光線越來越暗,她終於來到樹林的邊緣。 林木逐漸稀疏,眼前出現一個小山谷。它的中心在大約一英里開外,那裡有一幢大石頭房子。唯一能說明裡面有人的跡象,是停放在房前環形車道頂端的兩輛梅塞德斯。其中一輛是黑色轎車,另一輛是紅色折疊篷車。 克裡斯蒂娜暗自一笑,朝山坡下那幢房子走去。 卡爾·海因茨·凱斯勒此刻正坐在他這座鄉間別墅的書房裡數錢。他的面前堆放著一疊疊封在塑料袋裡的鈔票,每疊1萬英鎊。他數出50疊,放在桌子上。他仿佛是在進行一項令人厭倦、但又不得不幹的工作,不過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內心的煩躁。坐在這裡像銀行櫃員似地數錢,等候卡塔尼亞派的人來,真不是滋味。 卡塔尼亞的指示非常明確:除了他之外,不能讓第二個人看見他派來的人。他的夫人還在法蘭克福,想在她的娘家多住幾天,所以她就不成其為問題了。他放工作人員一個晚上假,讓他們到蘭本去吃一頓,把錢記在他的帳上,其目的就是把他們從這幢房子支開。幹這種事很令人討厭,可是在這種時候又非如此不可。卡塔尼亞說,有個朋友「已經幫助他們」處理了薩拉·詹森的問題,需要支付一筆款項以表酬謝:先支付一百萬英鎊。他問凱斯勒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其餘的款項,他卡塔尼亞將在羅馬解決。凱斯勒支付一部分也是公平合理的,不是嗎? 凱斯勒表示同意,但條件是馬修·阿諾特也必須支付一部分。他轉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數錢而惴惴不安的阿諾特。 「現在該你了。」 阿諾特拿起放在腳邊的一隻公文皮箱,把它放在凱斯勒前面的辦公桌上。凱斯勒微笑著將它打開。裡面是滿滿一箱鈔票,每疊1萬英鎊,都是用紙帶捆好的。凱斯勒開始點數。他數出50疊之後,關上公文皮箱,把它送回阿諾特手中。 「別那麼哭喪著臉。無論怎麼說,你都賺了。」 「什麼叫哭喪著臉?我應該是個什麼樣子?」阿諾特問道,「你坐在那裡,以為萬事大吉了。才不是呢。真他媽令人提心吊膽的。你怎麼會以為我們會平安無事了呢?警察來找過我5次,每次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凱斯勒從椅子上轉過身,眼睛死死地盯住阿諾特。阿諾特的手在空中一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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