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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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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那位英國金融家理查德·曾德:在外匯市場上有過不同凡響的交易業績。可是,有那麼兩個新聞記者正在四處打探消息。他們知道,或者說他們自以為知道以下兩點:首先,曾德在外匯市場上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其次,他與一些財長和央行行長,包括我本人在內,關係非常密切。目前,這兩個效力於一家英國報紙的新聞記者正在把這兩個事實生拉硬扯到一起,儘管到目前為止尚未寫出任何文章,但他們很快就會這樣做的。從我所瞭解的情況來看,他們含沙射影地提到,曾德不僅與這些人關係顯得不正常,而且對政策可能有點過分接近。」米勒停頓了一下,環視著13張注視著他的面孔,他們神情緊張、一聲不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我相信大可不必道明其中的含義。」他再次停頓下來,臉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了笑容,「現在我知道了,那件事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那兩個記者純粹是搬弄是非之徒。我與安東尼商討過此事,我們一致認為有所克制是必要的。我想說的是,做事要謹慎一些,也許應當冷卻一下同曾德的關係。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出什麼醜聞,儘管我們完全是無可非議的,而且我相信情況也是如此。」圍著桌子的一圈腦袋都明智地點了一下,肩膀微微松垂下來。米勒繼續說:「另外,曾德當然是一位相當有用的傢伙,是一位樂善好施的慈善家,為許多不同的慈善機構捐助了1億多美元。我們並不希望看到他被報紙搞得下不了臺。他完全是無辜的,只不過是個難得的奇才。」他聳了聳肩,「但是你們都知道,新聞記者是忌妒的產物,英國的新聞記者尤為如此。他們四下活動,想把曾德搞臭。所以我們還是謹慎一些為好。既是為他著想,也是為我們自己著想。」他靠到椅子上,賜福般地微笑著,「關於這個議題我就說到這裡。不過既然我們都已來到這裡開會,不妨做一件富有建設性的事情。」 半小時後閉會,與會者一致通過了一項決策。英鎊價值被低估了,英國經濟正在復蘇,市場表現過於悲觀。米勒建議,把市場朝正確的方向推動一下,認為這將不失為明智之舉。於是7國集團一致同意當天下午進行有限的市場干預以扶持英鎊。 與會者都認為這項決策是明智的。巴林頓對刺激他本國的貨幣尤其感到欣慰。沒有人表示異議。誰也沒有心情去爭辯。一場金融醜聞的凶兆弄得人人自危,都想知道情況是否屬實,都想知道如果真有人出了問題,那這個人是誰,或者正如米勒所暗示的,那只是一場新聞記者的惡作劇或者是一些流言蜚語而已。那些與曾德有私交的人——參加圓桌會議的人當中共有6個人——則在苦苦搜索著記憶,看自己以往是不是有言行失檢之處。問題是,新聞記者能對任何事情加以歪曲。稍有失足,就會鑄成大錯:職業前途被斷送,幾十年的雄心大志毀於一旦。每個人都在偷眼瞟著同行,希望如果有問題,但願是他人的問題。 會散了,政治家們和銀行家們魚貫而出,高速電梯疾駛降至底層。黑色防彈轎車迎候在那裡,發動機排出的尾氣污染著空氣。一旦坐到有色玻璃後面,那些在公開場合的笑容便藏斂起來。 安東尼·巴林頓滯留在14樓的會議室裡,等其他人離去。赫·米勒同他一道等候著。只剩下他們兩人之後,米勒靠巴林頓坐了下來。 「你認為他們會相信嗎?」 巴林頓微微一笑,「哦,我認為會的。英鎊價值被低估了,我們正視這一點吧。」 「好吧,我們午飯過後開始干預。這樣,假如真的有鼴鼠,我們就給他們留出了足夠的時間,是吧?」 「應當如此。如果確有鼴鼠,我們就把它揪出來。」 「很好,這事就拜託你啦。不過可憐的曾德該怎麼辦。現在大家都以為他在從事什麼勾當。」 巴林頓笑了,「我告訴過你,他有這種可能性。並不在於我們能拿出什麼證據,也不是我特別願意如此。不過無論如何,他這個人的分量過重了些,對經濟政策的斷言也過多了些。問題在於,大家都認為他具有某種神靈。他們都聽他的話,他只要尊口一開,就能引起市場波動。」巴林頓搖了搖頭。「這不行。曾德名氣過大了,錢也掙得過多,損害了我們的利益,如果他受到一點冷遇,我不會很不安的。」巴林頓站起來,「不管怎麼說,多謝你在這件事情上給予的通力幫助。」 米勒揮揮手表示不必客氣:「我們大家都受到波及了,不是嗎?我們必須採取點行動。」 「的確如此,我離開之前只需打一個簡短的電話。這些線路都是保密的,是吧?」巴林頓用頭示意著會議桌上的那些電話。 「當然,」米勒有幾分不悅地說,「請吧。隨便打。」他收抬起文件,轉身離去,「我這就告辭啦,行長。」 兩個人握了握手。巴林頓目送他沿螺旋樓梯從眼前消失,返回他在11樓的辦公室。他獨自一人留在會議室裡,給遠在倫敦的詹姆斯·巴特洛普撥通了電話。 「都辦妥了,一切都在啟動。我希望能一箭雙雕。我們今天下午就對市場採取行動。」 「太妙啦,希望你那位姑娘把眼睛擦得雪亮的。」 賈恩卡洛·卡塔尼亞看見意大利財長同他的法國同行一道去赴午餐。他揮手與他們告別後,鑽進了自己的專車,猶如困獸般弓著腰坐在後排座位上。 5分鐘後,他的專車停靠在他下榻的那座其貌不揚的飯店大樓外面。卡塔尼亞跨出車子,大步穿過入口,滿懷著職業所賦予他的全部信心。對於那個快步上前替他開門的門衛來說,他就像世上最無憂無慮的人。 卡塔尼亞昂首闊步走過飯店的大理石門廳,四下尋找公用電話亭。聽了米勒的一番話,他對自己房間的電話就不放心了。他看見一排20個公用電話亭,心想每一部電話都被竊聽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他得碰碰運氣。菲埃瑞正在等待,他那粗短的手指正企盼般地守候在電話機上,等著他的電話。他要力求通話簡短,像以往那樣隱名埋姓,時間長到足以傳遞必要的信息並且足以讓菲埃瑞相信一切都正常就行了。他鑽進一個公用電話亭,輕輕敲擊了菲埃瑞的私人電話號碼。 菲埃瑞獨自坐在那間冷冰冰的辦公室裡。他坐立不安,懸掛在鑲板牆壁上俯視著他的那幅偷竊來的馬蒂斯的油畫今天也無法帶給他任何寬慰。電話鈴剛響,他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了聽筒。他認真地聽著,偶爾嗯一兩聲。他說話時的口氣比往常更加生硬,不過聽起來他是挺滿意的。 「回來以後你要給我一份完整的報告,啊?」這是指令,而非要求。 卡塔尼亞表示同意,然後掛斷了電話。菲埃瑞根本不會收到什麼完整的報告。他壓根兒就不會讓那個謠言傳到菲埃瑞的耳朵裡。沒有關係,看來那個關於曾德的謠言不會直接觸及到他。謝天謝地,他從未見過曾德。只有這一回他是問心無愧的。不過,當他端坐在閃閃發亮的會議桌旁時,他確實想到過搬出曾德也許只是在轉移視聽,是一個經過編碼的警告。好吧,儘管他做不了多少事,就把它當成這麼回事吧。他不能就此罷休。他不能面帶微笑地說:「對不起,我想我不會再幹下去了」,然後體面地引退。無論哪一方面都不會容忍他這樣做的。至於提出安全方面有危險,只要稍有暗示說行動已受到危及,他就將自食其果。因為他就是那個薄弱環節,就是安全方面的危險。他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假裝一切都是正常的。這是他的最佳機會。如果他有辦法,就要想出某種計謀,通過智鬥而戰勝他們所有人。這並不是辦不到的事情。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簡短地再打一個匿名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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