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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聽著,薩拉。我知道你不想挪動工作,但是聽我把話說完。」薩拉還來不及說話,休就搶先說道,「對你拐彎抹角或者把你叫過來介紹情況都是沒有意義的,因此我就不拘形式了。洲際銀行外匯自營交易。高薪招聘。他們是金融城薪水最高的銀行,這個你也清楚。你可以自己開價碼。該改換一下門庭啦,薩拉。在芬利斯銀行已幹了4年,你要開始生銹了。」

  薩拉笑著插話說:「好吧,休。我不需要說教。不過要多告訴我一些情況。」

  「唔,這才真正像回事。唯一不利的我看就是那個部門的頭頭。」

  「噢,你是指我未來的老闆嗎?」

  「是的,如果你願意這樣表述的話。他叫丹特·斯卡皮瑞托,是個有趣的人物,薩拉。我一見到他就怕得要命……」薩拉聽到了從背景傳來的說話聲,心想那是秘書拿著一疊文件走了進來。「對不起,薩拉。我馬上得走,明天上午7點鐘斯卡皮瑞托有空。你能準時趕到嗎?」

  薩拉滿懷期望地笑了笑,「我能準時趕到。」

  薩拉6點鐘回到了家。她隨手把門閂上,走進臥室,脫去衣服,套上一件舊毛巾布晨衣,在腰際用帶子松松地系住。她對著衛生間的鏡子,仔細取出隱形眼鏡片,用晨衣擦了擦一副沾有汙跡的眼鏡,然後把它戴上。她赤著腳走進起居室,倒了半杯威士忌,把水倒得快滿到杯子邊沿,然後舒展身體躺在沙發上。電話緊挨著她,就擱在一張摩洛哥造的雕花茶几上,這茶几是她幾年前在摩洛哥西部城市馬拉喀什買的。她打開錄音電話,關上音量開關,這樣就沒有干擾,沒有吸引人注意力的講話聲。

  沉重的公文包就在沙發旁的地板上。薩拉開鎖,取出有關洲際銀行的文件袋。文件袋有兩英寸厚,裡面都是報刊雜誌的文章剪輯,1991年和1992年的兩份年度報告,以及英格蘭銀行的內部報告。

  薩拉飛快地翻閱了那兩份年報。正如所料,年報並沒有披露任何她不知道的信息。洲際銀行系一家總部設在美國的投資銀行,在世界主要金融中心擁有10家分支機搆。它具有跨國銀行通常的業務範圍:企業融資、基金管理、私人客戶。它的所有經營活動都是盈利的,並受到推崇,但是洲際銀行名氣最大的卻是其交易業務。

  洲際銀行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資產交易商之一。從事諸如股權、債券、貨幣以及一系列令人難以想像的金融衍生產品、掉期、期權等業務。這家公司在全球雇用了4,000人,其中700人在倫敦。薩拉把年報扔在地板上。英格蘭銀行的內部報告才是她最感興趣的,因為其中的信息是根本不會出現在公開文件之中的。

  這份報告中的有關數據確實使得洲際銀行顯得可疑。1992年,洲際銀行的淨利潤為3億英鎊。外匯自營部以丹特·斯卡皮瑞托為首,外加3名交易員,其運營期初資金基準為2,800萬英鎊,盈利達4,500萬英鎊。這是驚人的高回報。

  習慣于金融城壟斷性資金的薩拉對此深感吃驚。芬利斯銀行雇用了5個人從事自營交易,其期初資金基準是1,500萬英鎊,1992年淨賺了1,800萬英鎊,這已經十分驚人了。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洲際銀行自營交易贏利直接與丹特·斯卡皮瑞托有關。1991年,即他去之前的一年,他們贏利900萬英鎊。1992年,斯卡皮瑞托去了之後,當年贏利就熟升至4,500萬英鎊。巴林頓說得沒錯。斯卡皮瑞托要麼是一位天才,要麼就是一名罪犯。

  9點鐘,薩拉讀完了所有材料。她從沙發上僵硬地站立起來,將散落在地板上的文件收集到一起,裝進塑料袋並鎖入抽屜。然後她漫步走到廚房,仔細看了一下電冰箱。裡面只有她和埃迪與亞曆克斯吃剩下的幾樣東西。她不禁追憶起往事。三天之前他們還在一起。她感到一陣揪心的空虛。

  她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隨後從冰箱裡取出番茄、洋蔥和大蒜。她用剃刀般鋒利的菜刀切起洋蔥和大蒜來,同時盤算著如何使用離頭頂上方不遠處排列成兩英尺長的調料和香料。半小時後,她在電視機前坐下,端著滿滿一盤澆了一層厚厚番茄醬的意大利面。

  還是孩子時,她就學會了做飯。她無論做什麼東西都比她姑媽艾斯拉做的要可口,因為她姑媽不大做飯,儘管做出來有點花樣。想起這事,她不禁笑起來。艾斯拉眼下在一家美國大學教書,住在學校裡,由別人替她燒飯。也許現在她那蓮花般的身軀上長上了些肉。假如她還記得進食的話。

  薩拉晃了晃腦袋,似乎要擺脫這些回憶。她打開電視機,正趕上尼古拉斯·威徹向大家道「再見」。她切換到國際電視臺,等著收看《10點新聞》,要聽聽聲音洪亮的特雷弗·麥克唐納有什麼新聞。並沒有什麼新聞。她打電話到洲際銀行在東京的辦事處想查詢一下市況。那頭也沒有什麼新聞。他們掛斷電話時向她保證,如果發生什麼情況會打電話通知她的。

  薩拉張著大口打了個呵欠,朝衛生間走去。有關洲際銀行的剪報在她手上留下了一些油墨蹟。她用香皂使勁地將它擦洗掉,把冷水撲在臉上,然後搽上一層最新流行的神奇霜。她把晨衣扔到臥室地板上,撥上鬧鐘,鑽進了被窩。她帶著對亞曆克斯和埃迪的思念進入了夢鄉。

  她清晨6點醒來後,在衣櫥裡翻找了一陣子,然後認真打扮了一番。這已是連續第三次了。她穿上一套素淨的配有金色鈕扣的海軍藍亞麻布服裝,並套上一件挺括的白色短上衣。完美的應職面試服裝,不過等快到當晚7點鐘的應試時間時,服裝上已出現了一天緊張工作之後留下的皺褶。

  洲際銀行的辦公地點位於下泰晤士大街,在一座現代化的大廈裡面。大廈傲然矗立在河畔,那些窗戶不懷好意地閃閃發亮。大廈內部完全是現代氣派。一個巨大的中廳位於大廈中央。整個中廳除了一張接待台、兩張沙發以及一組有棱角的金屬雕塑收藏品以外,顯得空空蕩蕩。當她走近時,金屬雕塑仿佛對她瞪著大眼睛。一位冷冰冰的接待員告訴她上4樓即是。

  丹特·斯卡皮瑞穿身穿黑色制服,坐在人已走空的交易大廳的一間光線暗淡的辦公室裡。見她走上前時,他站了起來。他站得筆直,雙腿穩立,儼然一副老闆派頭。他骨骼長得纖巧,她心想他的體重與他的身高倒很相稱。他的衣著十分完美,外衣袖子下露出白色袖口,黑色皮鞋擦得鋥亮。大多數交易員在辦公室工作12個小時下來會表現出特有疲憊或衣冠不整,他身上絲毫看不到那樣的跡象。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很非常得體,一舉一動都很有分寸。他朝她走了過來,握了握手。她注意到他倆個頭相當,眼睛與眼睛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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