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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一直靜靜地等在一邊的帕拉這時離開了英俊的交通部長,說:「我走在您後面。」

  「但這樣就看不到您了。」

  「我又不是作家!」帕拉說,口氣中透出嚴厲。她向威爾·格羅斯投去蔑視的目光。

  威爾·格羅斯臉上抽搐了一下。幾位政治家開始竊竊私語,都伸長了脖子。真遺憾,新聞記者都不在場!

  孩子們哭鬧了起來。

  埃諾在考慮能用何種形式給我們提供法律援助,但匆忙之中他也想不起合適的法律條款。他無可奈何地但又非常動情地站在那兒。穿著黑色西服的埃諾平生第一次不能在威爾·格羅斯和我的問題上找到法律上的解決辦法,這是因為威爾·格羅斯的問題更多的是一種心理變態。

  「威爾,」那位友好的攝影師烏維·海茲曼說,「在科隆教堂每分鐘要花五百馬克。還有這麼多政界名人在這兒。另外,在教堂旅館的屋頂上還有二十架直升飛機在等候著呢!」

  「好吧。」威爾寬容地說,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示意我站到孩子們的後面。

  弗蘭茨和維利一下子停止了哭叫,乖乖地抓起了婚紗。

  「你看起來棒極了。」埃諾低聲對我說。

  「尊敬的夫人看起來真迷人。」阿克爾·麥澤也低聲說。

  「部長先生,您看起來也很帥。」我奉承道。

  「請各就各位!」威爾·格羅斯用麥克風喊道。

  「弗蘭西絲卡,你住後看!」

  「對不起。」

  我趕緊往前看。

  「不對。你要往後看,我不是剛說了嗎?」

  「什麼?你是說,我應該往後看?」

  「是的,如果不麻煩的話。」

  「但這太不方便了!我要向前看!這兒的其他人不是都向前看嗎?」

  「我們要的是真實的鏡頭,一切都要非常自然。你正在同部長先生交談。同他說話的時候,你當然要回頭對著他了。」

  「整個拍攝過程中都這樣?」

  「是的,他媽的。」

  「我走在新娘新郎後面,還要轉身扭頭……為什麼?」

  「我有我藝術方面的考慮。」威爾氣呼呼地說。

  我和帕拉、埃諾互相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阿克爾·麥澤不理解地聳了聳肩。「我們也可以以後交談……」

  「不,」我說,「就現在,我現在很想交談。好,就這樣。我們剛才在什麼地方停的?」

  「烏多!現在可以開始了!」

  烏多抽著煙,懶散地走過來,繼續低頭看著他的汽車雜誌。

  「音響……」

  「已開機!」

  20

  「攝像……」

  「已開機!」

  「開拍!」

  烏多·庫迪那把手裡的香煙遞給了友好的攝影師烏維·海茲曼。

  然後我們又動了起來。

  婚禮真是隆重精彩。這是我最美好的日子。

  新娘容光煥發,臉上帶著神聖的笑容,眼裡噙著近乎真正的淚水。

  新郎的動作熟練老到。他從嘴裡噴出最後一口煙霧,手裡還在玩弄著回家牌香煙盒。

  兩個長著紅蘋果臉蛋的天真可愛的男孩托著婚紗,臉上還掛著淚痕。

  埃諾和身穿玫瑰色禮服的女儐相也同樣強壓著淚水,作為新娘新郎的證婚人倒退著。這真是一種絕妙的藝術家的表達方式。《獨身幸福》的女作者和本市最有成就的離婚事務律師出於抗議,倒退著走向結婚聖壇。走在我們後面的是帕拉和阿克爾·麥澤,他們扮作新娘父母,臉上掛著異常真實的怒色。帕拉正擦著眼睛裡流出的真實的同情之淚,交通部長麥澤不可理解地搖著頭。

  儘管如此,讓我們在攝影機前真正地表演一回,也確實激動人心。幾百萬的觀眾將看到我的背影!這在國際上也是一場了不起的突破!

  由於扭頭動作太緊張,拍完後我的脖子還疼了幾個小時呢。

  遺憾的是,威爾·格羅斯以後把這一鏡頭也給剪掉了。

  出於純藝術的考慮,這一鏡頭顯然與電影格格不入。這也就是剪掉的原因。

  不久,我迎來了拍攝工作的第二個高潮。八月二日是我和桑雅·索娜共同的生日,她二十八歲,我呢,則三十五歲了。

  桑雅事先已經宣佈,我們倆要好好慶賀一下生日。所有參加拍攝的人員都受到了邀請,無一例外。

  上午拍攝電影時就有香檳喝了。

  桑雅·索娜把背包瀟灑地甩到背後。她今天身穿灰色背帶裙和白色襯衣,爽朗地笑著,笑聲像銅鈴一般響亮。她臉上溢滿興奮,向大家——電纜工、燈光師、化妝師、理髮師等頻頻舉杯。

  「為考瓦斯基乾杯!」當扮演樓房管理員的年邁演員海因茨·呂爾塞爾身穿灰色大褂走去化妝的時候,她有些放縱地說。桑雅·索娜很受人喜歡,這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大家都喜歡她。這傢伙也確實非常聰明伶俐。

  威爾·格羅斯又一次通過麥克風正式宣佈,領銜主演桑雅·索娜今天過生日。於是攝製組全體成員自發地唱起了祝願歌。

  我們都站在學校的院子裡,站在攀登架和乒乓球台之間,激動地放聲高唱「親愛的桑雅,祝你生日快樂!」

  啊,我真是幸福極了!此時正是仲夏時節,可以說,不管屋裡屋外都是熱呼呼的。今天我三十五歲了。站在我用心血寫成的作品面前,我無比自豪和幸福,畢竟這是根據我的小說改編拍攝的第一部電影!

  「怎麼樣?一年前你能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嗎?」當威爾·格羅斯和攝影師從我身邊走過時,他問道。

  「想不到,」我說,「真想不到。」

  「弗裡茨,這是弗蘭西絲卡,我的前妻。」

  「我知道,我認識她。」弗裡茨說,「她是作家。」

  威爾·格羅斯裝作沒有聽到。

  「試一下這個位置。你能滑多遠?」

  「我得從教室裡伸出鏡頭,沒問題吧?」

  我剛想偷偷溜走,這時威爾·格羅斯又對我說:「你在一年前會想到有這樣的結果嗎?」

  我知道,他希望從我嘴裡聽到感謝的話,而且是不斷地感謝。我應該百依百順,吻他的褲角邊才好。可是今天我偏不這樣。

  「一年前的今天你飛到加勒比,去拍你的十三集電視連續劇,我還記得非常清楚,因為那天正是我的生日。」

  「我的天啊,又一年過去了。」威爾說。

  「那你今天也過生日了?」友好的攝影師弗裡茨說。他從可滑動的小凳上伸出手,向我表示祝賀。「怎麼沒有一個人提這事呢?衷心祝賀!」

  「謝謝,弗裡茨。」我說。我覺得這位攝影師很討人喜歡。

  「如果今天正好一年過去,那也就是說我們分居已整整一周年了。」威爾說。

  「是這麼回事吧。」

  「哎呀,你呀!」威爾喊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以為你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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