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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這幾天特麗絲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可現在心裡又開始打起鼓來,心裡又湧動起那種恐懼的情感。她打量了一下廚房,突然這廚房好像變得很奇怪,外面照進的陽光也不對頭了。「我沒給你寄明信片啊。」特麗絲說道。

  老太太臉上陰雲密布。有好一陣她沒有說話,只是手在不停地幹著。「我就怕這個。」從她的聲音裡察覺不到她感到吃驚,也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有話便說,直來直去。

  特麗絲找個角落坐了下來。「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麼?」

  「那個郵差。」

  艾琳放下手裡的活兒,坐在了桌子那邊。「我還沒見過這個人。可郵件出了問題我怎能不知道呢?近來我收到過不少信,都是多年不見的人寫的,有的甚至幾十年都不見了。我還以為他們不在人世了呢。我還接到過在圖書館工作的體寫的信,可休說沒寫過。」

  特麗絲點著頭說,「這種事大家都碰到了。」

  「可沒人同我談起過。那天我給霍華德打電話,他好像心煩意亂到了極點,對我說的話好像也沒太放在心上。那天下午我去了郵局,那個新來的在那兒呢,他說霍華德生病在家休息呢。」說到這裡她搖搖頭,「我的印象裡,霍華德從來沒得過病。」

  「我也不記得他生過病。」

  「最近兩天我不斷收到人們寄來祝我早日恢復健康的明信片,」艾琳笑了。「起初我還以為這是醫生沒把病情告訴我,卻對大家講了。後來我想這不是在開玩笑,朋友寄來明信片,他們以為我得了心臟病。我就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很好,他們說自己從沒寄過什麼明信片。」

  「我也沒寄過。」

  「我知道,」艾琳向窗外望去。一隻蜂鳥落在窗外的樹枝上,停了一會兒又吱吱叫著飛上了天空。「我下決心不去想這些事情了,一切都會徹底忘掉的。」

  特麗絲皺起了眉頭。說什麼會徹底忘掉,這可不像她說的話,她決不屬￿消極等待那種類型的人。「後來你同霍華德通話了嗎?」

  艾琳搖搖頭,問特麗絲:「你呢?」

  特麗絲也沒有,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顯然把她說得很不堪的那封信不是霍華德寄來的,但她餘怒未消,還不能把這位郵政局長耍兩面派的形象從腦子裡抹去。她要強迫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找一趟霍華德。

  「咱們談點兒別的吧,」艾琳站起來說道。「近來的煩心事兒真不少。」

  這也不像她說的話。特麗絲盯著她的臉,臉上的表情不屬￿她所熟悉的艾琳,那是驚恐的表情。她的腦子又轟地響了起來,耳邊還伴有嗡嗡聲。「你同別人說過嗎?」

  「咱們談點兒別的吧,」艾琳語氣堅定地說。

  特麗絲繞著郵局所在的街區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才鼓起勇氣把車開進了停車場。她在車裡坐了好一陣兒才強迫自己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停車場實際上已經成了個大空場,除了旁邊有一輛小車和一輛運貨車外真是空空蕩蕩。每天這個時候就成了這個樣子的確反常,但也不是從未聽說過,更古怪的是郵局門前的長凳上一個人也沒有。那些經常到郵局門前消磨時光的老人這會兒一個也看不見。

  特麗絲走了進去。屋裡只有那個郵差,他在櫃檯後面正接待一個白鬍子老頭。這個地方本身以及郵差那硬挺挺的紅頭髮,都頗為嚇人,再加上他那張蒼白的面孔和無神的表情,更令人不寒而慄了。哪兒也看不見霍華德。她瞥了一眼後面的隔間,看看他是不是在那兒,可是從她站的這個角度什麼也看不見。

  她掃了一眼大廳。她已經是好幾個星期沒到這兒來了,裡面的佈置也已經變了。有一面牆上原來貼的是宣傳義務兵役制的廣告畫,畫面上一個和和氣氣的小夥子坐在凳子上,旁邊坐著的是她的女朋友。現在的廣告畫上則是一個水兵的頭像,他長的醜陋,面目猙獰,制服領子上血跡斑斑。上方還印著一句話,要求所有青年到了18歲生日這天都要前來登記。語氣咄咄逼人,不容分辯。郵局的整個氛圍也變了,連牆上宣傳新郵票的廣告也與以前的不一樣了。那些最新出版的有自然風光和野生生物美麗畫面的郵票被三張相同的郵票所取代,上面的內容是第一枚氫彈問世紀念日。

  屋子裡很熱,幾乎令人感到壓抑。天並不是特別熱,特別潮,而是從來沒有過的涼爽,但郵局裡面卻蒸烤得讓人受不了。

  那個老頭辦完了事轉身離去,這時,特麗絲驚恐地意識到現在他是這裡惟一的顧客了。她也馬上轉過身想走,但後面傳來郵差彬彬有禮的聲音,「是阿爾賓太太嗎?」

  特麗絲轉過身,郵差向她露出和藹的微笑。就在這一刻,她腦子裡冒出個想法,自己和丈夫都錯了,都成了被虐狂了,而這個郵差沒什麼毛病,一切都很正常。想到這兒,她向前走了一步,看到郵差冷酷的嘴角,寒冷的目光,她又想起了那條小河以及散落在周圍的信件。

  想起了那天淩晨進信的情景。

  郵差還在對著她微笑,其實他的笑不是微笑,而是假笑。「我能為你效勞嗎?」

  特麗絲打定主意要挺住,要有自信心,不能露出自己的恐懼。「我想找霍華德談談。」

  「對不起,」郵差說,「今天上午他病了,請假回家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事情嗎?」

  他的話很誠懇,很直率,但仍有說不出的什麼東西使她起了雞皮疙瘩。她搖搖頭,慢慢退出郵局。「他上班後我再來。」

  「可能這一段上不了班。」

  郵差雖然還是面帶假笑,但說出的話和說話方式卻又具有一定的威脅。

  屋子裡熱得叫人受不了,但特麗絲卻冷得鑽心。

  「你這人不錯。」郵差說道,語氣裡帶有幾分狡猾,也含有幾分挑逗。

  她一下子轉過身來,恐懼與憤怒在心底翻騰著。「離我遠點兒,你這個狗東西,不然的話,我叫你腦子還沒轉過來就進監獄。」

  郵差滿臉都是笑容。「比利也好吧。」

  她目光死死地盯住他,想不起一句能夠駁斥他的話。郵差的這句話伴著她的心跳在腦海裡翻騰著: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此刻,她全身心地感到恐懼,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想跑出去,跳上汽車,但心中還有的那點兒力量起了作用。她冷冷地說,「見你的鬼,我要去警察局。」說完她走了,步履很慢,但顯得很有把握,很有信心。

  她上了車,但並沒有去警察局。她把車開到離第一個路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過了好久,她的手才不再發抖,她才能開車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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