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天堂與地獄之間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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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自己已經腐敗。我已成了公司機器上一個螺釘。」 「我剛才說過,你可以很容易找到另一份工作。」 她搖搖頭。 「你的壓力太大。這是你主要的問題。我有一本書——」 「約瑟。 「我是認真的。是關於精神和精力控制的。你的生活缺乏精神上的東西。這是你所有問題的根本。其實這是世界上大多數問題的根本。」 「我現在真的不想聽這些東西。」 「勞瑞——」 「聽著,我很高興你有個愛好,它確實很有意思,但我確實不相信從你這裡買一本五塊錢的書,就可以解決這麼多年來世界上最偉大的思想家也沒能解決的問題。」 「沒必要這麼不友好。」 「不,約瑟,我必須這樣。因為我每次到你這兒來,你就要向我推銷一種新的宗教。我只想讓你做我的弟弟,在我哭泣的時候,能給我一個肩膀讓我依靠,而不是總要讓我皈依某種宗教。」 「你就是思想太狹隘了。」 「如果愛因斯坦都不知道生命的意義,那你也不可能知道。」 他轉身準備走開,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歎道:「對不起。這一天非常無聊——整整一周都是這樣。我並不是想在你身上撒氣。」 他轉過身,苦笑道:「兄弟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她擁抱了他。「我只要回家洗個熱水澡,和馬特放鬆放鬆就沒事了。」她從櫃檯上拿起提包。「我會給你打電話,好嗎?」 他點點頭。 「我們下回再討論你神秘的宗教。」 他笑了。「一言為定。」 她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一輛敞篷車停在她旁邊,收音機裡傳來節奏鮮明的搖滾樂。燈變了,樂聲隨著汽車漸漸遠去。 她很懷念七十年代的音樂。藝術。那是她非常尊重的東西。也是她喜歡和馬特在一起的原因。他們認識了一年,過去四個月裡已經住在了一起。雖然工作中有喜也有憂,但她在家裡卻無比幸福。 她認為馬特是個真正的藝術家。他創作作品,不為錢、不為名,也不是為了獲得旁人的承認。 他創作只是因為他必須那樣做。 日常生活中,他是個售貨員,賣相機和手提箱。他用這份工作掙來的錢搞藝術:在中央公園附近拍攝他的電影——演員都是他在街頭找來的行人。一部影片完成後,他就把它複製在錄像帶上送給朋友和同事,讓他們複製後再送給更多的人。她知道,大多數看過他電影的人並不知道他就是拍攝者。他總使人們以為這是他發現的什麼低成本的影片,想跟大家分享。 這使她覺得魅力無窮。 到家時,她看到馬特的馬自達就停在車道上。她快步走上門前的臺階,心中充滿喜悅。前門沒有鎖——和平時一樣——她推開門,走進屋。她剛想像往常一樣大叫「親愛的,我回來了!」卻又想讓他吃一驚。於是她悄悄穿過起居室。 浴室裡傳來什麼人的小便聲,她向浴室敞開著的門走去—— 一個赤裸的金髮女人坐在馬桶上,張著兩腿。 馬特,她的藝術家,跪在馬桶前,頭埋在那女人的腿間。 沒有驚呆的瞬間——沒有任何遲疑。她沖進浴室,揪著馬特的頭髮把他拎了起來。「滾出去!」她尖叫道。「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 勞瑞狠狠拽著馬特的胳膊,把他推到走廊,然後撿起浴缸裡的衣服朝他扔去。她沒有碰那女人,但一直憤怒地叫駡著。那女人匆忙穿上褲子和襯衫,抱著胸罩、襪子和鞋從她身邊跑了出去。 勞瑞哭了。她不想哭,她想等他們走後再哭。在他們面前,她只想表現自己的憤怒。可她控制不住。她一邊罵著一邊啜泣著:「去死吧,馬特!你這混蛋!去死吧!」 那兩個人衣衫不整地跑過客廳,跑出了大門。 勞瑞把門鎖死,癱倒在地板上。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前一分鐘,她還非常幸福,準備和馬特共度快樂週末;下一分鐘,她卻被整個打進了地獄。當她意識到自己深愛的男人背叛了她時,五臟六腑似乎都被撕裂了。她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接受這一打擊。她就這樣被扔進了水裡,不得不游泳。 她坐在地上哭著。過了一會兒,眼淚停止了。傷痛並沒有減弱,但已經穩定下來。它已不再是個入侵者,它已成了她的一部分。她站起身,擦乾眼淚,穿過走廊來到浴室。她走到馬桶邊,按下沖水按鈕。心中的厭惡險些使她嘔吐出來。 她在水池裡洗過手,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憤怒仍在使她顫抖,但在憤怒之下,她感到了空虛。和馬特認識以來的一幕幕情景浮現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早該意識到會有這麼一天。 她曾想過,如果自己是個同性戀,事情也許會簡單些。至少她瞭解女人的思維方式。而且就不用跟齷齪的男人打交道。他們告訴你應該想些什麼、怎樣行動,然後又背叛你。她靠在床墊上。 同性戀。 她記得小時候曾答應嫁給一個小女孩。那孩子住在哪兒?隔壁?街道那頭?她想不起來了。她也記不得那女孩的名字,但還記得她的樣子:瘦小、肮髒、可愛,但那是一種自然的、她本人似乎並未察覺的可愛。即使是現在,對她的回憶也使勞瑞有些激動。她坐起身,搖了搖頭。 她這是怎麼了? 也許她確實對女人感興趣。也許這些年來,她的真實情感一直被壓抑,所以才不斷碰到那些失敗的男人,而且每次和他們的關$都以失敗告終。 不。她想起了馬特帶到家裡的女人。赤裸著身體,慌亂地找著自己的衣服。不,她對那身體絲毫沒有興趣,只有幾乎使她窒息的憤怒和憎恨。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性情平和的女人,但她現在明白了人為什麼會殺人。如果屋裡有槍,她可能已經把他們兩個都殺了。 她長歎一聲,思考片刻,然後站起身,開始尋找馬特留下的東西。她把這些東西全都扔到了院子裡,一切,甚至包括他的藝術。她把他的攝像機狠命摔在地上、用腳踩踏著他的錄像帶。衣服、書籍、電子設備和CD撒滿了車道和院子。街上的人開始駐足觀瞧,但她毫不在乎。她砰地一聲關上門、上了鎖,感覺好了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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