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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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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失蹤』的那一天,一輛大卡車從我坐的轎車旁駛過,正好擋住人們的視線。我就下車跳上大卡車,溜之大吉。這時我雇的那個人把炸彈扔進了汽車。要我說,那個場面可真是壯觀啊。我還知道你與那個人的死有關。」 當然有關,邦德想,我本該知道魔術師的障眼法。這也證明了一句老話:眼快不如手快。 「非常聰明,薩克雷。」邦德問,「但為了什麼呢?我很清楚你的高祖與李胥南的高祖簽訂的那份協議。但為什麼要失蹤呢?難道為了逃避毒品走私罪嗎?」 「是的,不錯。那份協議……」薩克雷似乎突然陷入沉思,「很離奇,是嗎?我父親告訴過我有關協議的事,我以為它已不復存在了。李胥南對我恨之入骨,他認為我們家族欺騙了他們家族。我們確實沒丟掉那份協議。薩克雷家族與他家被逐出中國毫無干係。他不知為什麼要歸罪於我。」薩克雷輕聲笑道,「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與我做生意!」 「後來王祖康來找你了……」 薩克雷點點頭:「是的,黑色的一天,沒錯。王祖康來看我,那是哪一年來著?1985年,起初我不相信他有那件東西,我決定用合法手段保護自己,但同時我又不得不守口如瓶。我不能讓公司的市場價值一落千丈。如果歐亞公司將在1997年更換管理層這一消息公之於眾的話,我就無法做生意了。在過去的10多年裡,許多大公司已經撤離了香港,我是走不掉的,因此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天。」 薩克雷站了起來,邊踱步邊說話,他拿起一瓶伏特加,倒了一杯,喝得很快。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他不停地往杯子裡倒酒,說話也慷慨激昂起來,好像是在上帝面前為自己辯白,而不是與同一個屋頂下的人類說話。 「我為此忍了10年!該死的10年……想想看!想想我們家族100多年積累起來的一切將頃刻之間化為烏有,而我束手無策,回天無力!這一切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肩上。我的律師知道這一切,但他也無能為力。一年前,我終於知道了該怎麼幹,我要把公司裡能帶走的一切全帶走,逃之夭夭。然後狠狠地報復這個將我們家族五世家產毀於一旦的社會。」 他又坐了下來,面對著邦德與桑妮,臉漲得通紅,脾氣已經失控了。「我恨中國人,恨那些兩面三刀的混蛋!他們臉上堆笑,腳下使絆。你知道不知道?英國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同樣恨他們!白癡!他們居然要把亞洲最富裕的城邦拱手讓給黃鬼,還說理應是他們的!」 邦德想,看來薩克雷不僅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而且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種族主義者。「許多人會反駁你,薩克雷,」邦德說,「是中國早在19世紀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這地方本來就是他們的,只是由於鴉片販子的貪婪與投機才使香港淪為殖民地。這就是英國與中國於1984年簽訂協議的原因。在中國看來,英國霸佔了它的一個孩子,他們感到奇恥大辱。他們已經忍了這麼久了。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薩克雷,你沒法否認這一點。」 「屁!」薩克雷吼道,「別跟我講什麼鴉片販子!我的高祖是開拓者,如果沒有像他那樣的人,就不會有香港!你認為在中國統治下這片土地會如此繁榮嗎?它也許壓根兒不會被開發。不,邦德,我決不會同意你的觀點。你認為英國把香港出賣給中國是因為它感到有罪?如果確實如此,那也只能說明英國的愚蠢。把一座金山交給一個充滿愚昧的國家,肯定會被它毀了!」 「薩克雷先生,」邦德平靜地說,「中國人是勤勞的民族,他們終生辛勞工作,兢兢業業,就是為了有一片土地,就是為了有一個家園。他們有著保衛國家、抵禦外敵的傳統。多少個世紀來,他們的國家無數次地被征服,又無數次地重建。他們知道,金錢買不來生活中的一切。如果英國決定歸還香港,那是因為它認為這是光榮之舉,它要挽回面子。」 「別跟我說什麼光榮不光榮的,邦德。這不過是一樁交易,僅此而已。」 「恐怕許多人都不是這樣看問題。」 「7月1日以後,那些人會把它看做光榮之舉嗎?當600萬香港人發現他們生活在共產黨的統治下時,他們會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樁肮髒交易的犧牲品。他們被出賣了,我想他們還不如死了的好。」 「你這是什麼話,薩克雷?」邦德也光火了,「你想幹什麼?我知道在礦井下面有你的一枚原子彈。是你幾周前在澳洲內陸進行了核試驗,是不是?」 「是的,是我幹的。我不得不在向那些虧待我的人實施報復前確保這個自製的小玩意兒能發揮作用。」 「你說的那些人是指誰?」 「你不知道?」薩克雷一拍桌子說,「如果我沒了自己的公司,那麼誰也別想得到它。如果英國沒了香港,那麼誰也別想在香港居住。我得給這個世界一點兒顏色看看。」 邦德已經覺察出薩克雷的話意味著什麼。「那些恐怖活動都是你策劃的嗎?你一直想挑起英中衝突!」 「講得好!邦德先生,講得好!」他帶著譏諷的口吻說,「是的,我是幕後策劃者,如果我的計劃要獲得成功,就得一步一步地來。我必須讓他們認為英中雙方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你的計劃是什麼?」 「是150年來假話謊言、背信棄義、爾虞我詐之集大成。」薩克雷說,「再也不會有雙方之間的虛與委蛇,再也不會有對香港未來的投機猜測,7月1日午夜過後一分鐘,這枚炸彈就會在香港某處起爆——把英國的一切饋贈化為灰燼。」 桑妮叫了起來:「不,你是個瘋子!你為什麼要殺害600萬無辜的人民?你像個頑劣的孩子,有人要拿走你的玩具,你就想毀了它,你是個可憐蟲!」 薩克雷盯著她,緊張的沉默。最後邦德說:「你講得太好了。」 薩克雷氣得渾身發抖,又站起身來回走動,酒精開始在他身上發揮作用了。他像在澳門那樣焦躁不安:「你知道什麼?一個月前,我就將歐亞公司的財產慢慢轉移到了瑞士銀行的私人賬戶上,每次轉移一些,我必須小心謹慎,因為公司裡有許多人會發現的。首先,我得幹掉我的律師喬治·唐納森。他知道得太多了。同時我得糾纏住那個婊子養的王祖康,絕不能讓他得到歐亞公司。我把唐納森的死弄得像是王幹的,我原以為英國會對此借題發揮,但沒有。我便派了我的助手西蒙·辛克萊殺了兩名北京來的官員。由於同樣的原因我又幹掉了西蒙。他死時你在場,邦德。」 「澳門屠殺?你一手策劃的?」 「當然是我策劃的!我要使它看起來像是三合會幹的。張氏兄弟雇人幹了那件髒活。你和你的朋友吳本該在那天夜裡被除掉的。」 「那麼畫舫事件呢?你殺了全體董事?」 薩克雷點點頭,瞪著一雙散了神的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來,放在左臉頰上。邦德覺得這樣子很像米開朗琪羅畫的那幅《西斯廷教堂》裡的一個細節,一個被定罪的惡棍突然意識到他的靈魂將永遠被詛咒。 「是的,是我幹的。」他低聲說,聲音小得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他們都得完,他們發現了我幹的一切。」薩克雷說,好像一個幹壞事的孩子被捉住後的自我辯解。 有一會兒,他似乎茫然若失,思緒飄得很遠,但隨即振作起來,轉向邦德,顯現出自大狂暴的本性。 「當然,這一切都歸咎于王祖康,這還真奏效。」他說,「英國向那裡派遣了皇家海軍艦隊,中國軍隊集結在邊境地帶,導火索點燃了。你,邦德也在推波助瀾,無須我的慫恿。你殺了王祖康,是不是?我有眼線,我什麼都知道,是你幹的,不是嗎?你是為那個李胥南幹的。告訴我,我說得對不對?」 邦德撒謊道:「那不是我。」 「我不信你的話,但這已無關緊要。王死了,我真說不出有多高興。我猜想李胥南拿到那份協議了?好吧,如果他認為他將接管歐亞公司,那麼他的夢也該醒醒了,他沒那麼幸運。不管怎樣,王道謀殺只能使中國更加疑慮重重,更加咄咄逼人。還有,我對我的倒數第二個行動也不感到怎麼驚訝。」 「什麼行動?」邦德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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