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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是啊,真夠受的。這位是約翰·龍,臨時總經理助理。」

  「你好。」邦德與那人握手。

  「好,謝謝。」龍說,「我們外面有車等著。」

  他倆陪著邦德到了外面,鑽進一輛勞斯萊斯轎車。一切順利。

  「由於7月1日權力交接,所有旅館都爆滿。」卡甯·巴蒂絲說,「今晚只好請你住中環的公司公寓了,行嗎?」

  「沒問題。」邦德說。

  轎車穿過海底隧道到達香港島,穿過中環,進入半山區,這一帶頗有名聲,離高聳的維多利亞峰不過一箭之遙,轎車最後進入坡山道的一個建築群,幹德道就在附近。

  他們領他進了公寓套房,有兩間幽雅的臥室,拼花地板,窗外是如畫的中區風景。

  「我們明天早上6點30分來接你,皮卡德先生。九龍火車的開車時間是7點50分。」巴蒂絲小姐說。

  「我們坐火車去嗎?」

  「這是最便捷的。」她說,「而且還能看到沿途的中國鄉村風光。大約兩個半小時就到廣州了。」

  邦德點點頭。他倆將一切安排停當,就告辭了。邦德拿起電話,撥了個李胥南給他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李本人。

  「坡山道上的風景如何?」李問道。

  他的人一定從機場起就跟著他們,真能幹。邦德想,就犯罪團夥而言,三合會夠得上組織嚴密,辦事高效,堪與世界上任何大情報組織媲美。

  「很不錯,李。務必要讓你的人防備我的背後,行嗎?」

  「這不用你擔心,邦德先生。只要讓我的文件完壁歸趙就行。」

  「李先生?」

  「什麼事,邦德先生?」

  「我想知道吳T.Y和他的兒子怎麼樣了,你能找到他們嗎?」

  「實際上,我們已發現那孩子在吳的一間私人公寓裡,安然無恙。我們沒有打擾他。吳先生可能正想找到你,因此我們給那孩子留了話,說你沒事。我可不願意在你還沒有辦完我的事情之前,吳先生就給香港警方通風報信了。別為他擔心,邦德先生,祝你明天一路順風,華南之行愉快。」

  邦德還想說什麼,李已撂了電話。邦德站在房間中央,望著窗外如畫的風景。眼下,他可以輕鬆地脫身,但這會連累桑妮。有時,邦德真想踢自己幾腳。為什麼自己對女人那麼容易動感情?說實在的,桑妮對他來說無足輕重。在他的愛情長河中,女人們只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浪花,而桑妮就是其中的一朵。他同女人的交往過程幾乎是可以預測的,甚至可以用曲線在黑板上標出來。他極不願意給女人帶來麻煩,但他每一次真心投入,橫禍肯定隨之而來。他終身難忘弗絲帕·琳達,她是第一個令他心儀的女子,她試圖接受他對她的愛,但他倆的愛情卻以罪惡與悲劇而告終。近些年來,他先後失去了好幾位女人,都是因為同他有關係。這些女人包括他的搭檔與同事:弗蘭德裡克·馮·格露絲,哈麗德·哈娜和伊茲·聖約翰。但最為可怕的災難莫過於剛與他結婚15分鐘的愛妻特萊絲·德·維賽素之死,那子彈本來是沖著他來的。現在輪到了桑妮,一個想掙脫扭曲生活、尋找光明的三合會成員。邦德本來完全可以扔掉手頭這份差事,遠走高飛。

  「真是活見鬼。」他大聲嚷道。他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幹,他早就一心撲在桑妮身上了。他固執地為自己的行為解脫:去廣州造訪王祖康本來就同自己的使命有關。畢竟,他知道王與薩克雷和李有牽連,而且王還是謀殺薩克雷的頭號嫌疑,這正是他使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並沒有為了一個女人鋌而走險。這是工作,而大陸之行正是為了能夠完成他來香港的使命。

  邦德在廚房裡找到了一瓶伏特加,滿滿倒了一杯,這有助於使他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確實是為了那位有一雙杏眼的姑娘才這麼幹的。

  離回歸還有五天:1997年6月26日上午8點。

  九龍——香港特快列車準時發車。卡甯·巴蒂絲與約翰·龍送「詹姆斯·皮卡德」去車站,通過入境檢查,上了車,他倆才離去。顯然王祖康堅持倫敦來的新律師必須單獨前往廣州。火車出奇地舒適,走道很寬敞。邦德坐在窗口旁,看著新界的幾個車站倏然逝去,列車最後越過邊境進入中國南方。

  深圳是位於邊境旁的第一個大城市,初眼看去,似乎香港的一個區。儘管有不同之處,但邦德卻一下子說不出來,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明白:這裡沒有英語標記。在香港,幾乎所到之處的公共標記都是用中文與英語寫的,而這裡,是一個純粹的中文世界。

  中國南方有很大一塊地方成了經濟特區。這意味著中國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允許自由企業存在。如果一個家庭可以通過出售自己的產品而謀生,那是受歡迎的。只有經過批准才能落腳經濟特區。比如在蛇口,婦女與男人的比例是八比一,這主要是因為產業結構的關係,精緻的活兒須由纖細的手才能完成。隨著香港在1997年7月1日回歸中國,它也將成為特區的一部分。自治是不是虛有其表,那還得等著瞧。

  深圳看上去相當商業化與都市化,邦德預料會在路邊發現一兩家麥當勞餅店,但當他看到一幢大樓頂上居然有著名的花花公子的白兔商標,還是吃驚不小。

  列車在深圳作了短暫停留,乘客上下車,然後繼續開往西北方向的廣州。車窗外掠過的景色往往轉瞬即變。一會兒是鄉村古風猶存的農田,一會兒是近郊高聳的大廈,新建的大樓在棚戶邊拔地而起。邦德感到,在鄉村,時間似乎已經停滯,綠油油的稻田仍在用長勺或牛拉水車澆灌;而在一百米開外,就有幾幢數十層的磚砌大樓直上雲端,外牆常用色彩單調的馬賽克裝飾。邦德曾在報上讀到過,中國政府主張通過增加建築高度來充分利用土地。中國10億人口需要住房。

  邦德不由得認為這是一個失去和諧的世界。市區令人壓抑的單調、蒼白。他甚至懷疑那些大樓是否空關,是否棄置,或者壓根兒就沒有完工。它要麼是了無生氣的鬼域,要麼是未來大都市的僻遠街區。這真夠怪的。眼前的一切使他想起了貧困的拉丁美洲國家或墨西哥,在那裡,巨型的現代化廠房往往與草木搭建的簡易棚比鄰而居。

  列車馳過平湖與石龍等城鎮,最後開進廣州車站,這是一座建於60年代的爬行動物般的怪誕建築。邦德走下火車,迎面遇到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衣的人,他穿著海軍藍褲子,手舉一塊牌子,上面用粗劣的字體寫著「歐亞公司詹姆斯·皮卡德」。那人不會說英語,而邦德的普通話相當糟糕,因此他們只好湊和著用廣東話。此人陪著邦德通過入境處,坐進了一輛麵包車。穿過火車站時,邦德不由得被在車站廣場上露宿的成百上千的鄉下人驚呆了。其中有些好像在那裡安營紮寨了幾個月甚至幾年了,在這裡吃喝拉撒睡,從這裡出去尋找生計。有些向旅遊者兜售商品,提供服務,這同乾淨整潔的大都市風格的九龍車站形成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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