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_諜海戀情_伊恩·弗萊明

五八

　　納什走出房門，「回見，老兄。」說完，他便朝車尾走去。列車晃動得很厲害，他卻雙手插在褲兜裡穩穩地走著，後腦勺上的金髮一閃一閃。

　　邦德與塔吉婭娜向餐車走去。走道中到處都是度完假後回家的旅客。在三等車廂的過道裡，人們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一邊聊天，一邊吃著桔子和夾有香腸的硬面包。他們擠過人群時，男士們紛紛把眼光投向塔吉婭娜，而女士們卻直勾勾地看著邦德。

　　在餐桌邊就坐後，他們先吃了一碟小吃。塔吉婭娜這才打起了精神。

　　「那人真怪，」邦德說，「不過，不管怎樣，我現在可以好好地睡覺了。

　　回去後，我一定得找時間睡它一個星期。」

　　「我討厭他。」塔吉婭娜冷冷地說，「他一點修養都沒有，眼睛看上去真讓人害怕。」

　　邦德笑著說：「在你看來，大概每個男人都很野蠻吧。」

　　「胡說，你就不是這樣。你以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但他是我們公司來的人。」

　　「他叫什麼來著？」

　　「納什，諾曼·納什。」

　　「N、A、S、H，是不是？」

　　「是的。」

　　塔吉婭娜一臉疑惑。「你知道這個詞在俄語裡是什麼意思？它的意思是『我們的』。在蘇聯，只要是自己人，就叫『納什』。凡是『他們的』，也就是敵人，都叫『斯韋』。這人名字叫『納什』，總覺得是他們一夥的。」

　　邦德又笑了。「真有你的，塔尼亞。只要你不喜歡誰，准能想出一大堆怪怪的理由來討厭他。在英國，『納什』這個名字再普通不過啦。他不會怎樣的。他身強力壯，正好當我們的保鏢。」

　　塔吉婭娜皺了皺鼻子，繼續吃午飯。

　　午餐後，他們回到包廂。

　　「馬上就到威尼斯了，想不想看看水城風光？」邦德建議道。

　　「詹姆斯，我只想看看你。來吧，親愛的。」

　　窗外傳來陣陣海濤聲，室內窗簾隨風輕拂。地板上散亂地堆著兩堆衣服——列車穿過了帕多瓦和威尼斯。當它到達維羅納站時，已是晚霞滿天了。

　　過道上響起的鈴聲把他們吵醒了。邦德穿好衣服，走上過道，倚住欄杆。他眺望著倫巴第平原上漸漸消失的霞光，心裡在打算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納什悄悄地走到他身旁，碰了他的胳膊一下。「老兄，我發現在車上有條尾巴。」他低聲道。

　　邦德聽了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他早就想過，如果要出事的話，只可能在今天晚上。他隨便地問：「是什麼人？」

　　「還沒搞清他的真實姓名，但這個人以前來過裡雅斯一兩次。好象是阿爾巴尼亞派來的，估計是那兒的情報局主任。他持的是美國護照，化名『威爾伯·弗蘭克斯』，銀行家。他住在隔壁的9號包廂。老兄，我敢肯定就是他。」

　　邦德向他看了一眼，一束紅光又在眼睛中一閃。

　　「既然你認出了他，當然是件好事。今天晚上可能會出事兒。從現在起，你別再走開了。我們得保護那姑娘。」

　　「我也是這麼想，老兄。」

　　吃晚餐時誰也沒講什麼話。納什坐在塔尼亞旁邊，盯著他的盤子，動作笨拙地拿著餐刀。突然，他伸出手來，去拿裝鹽的瓶子，一下子碰翻了塔尼亞前面的一杯葡萄酒。他不停地說道歉，趕緊叫廳車的服務員再拿一隻杯子來，接著他把那只杯子斟滿了酒。

　　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塔吉婭娜不知怎麼也碰翻了面前的杯子。她臉色發白，氣喘吁吁。

　　「塔吉婭娜！」邦德移了一下身子，想去扶一下她，納什已經跳了起來挽住了她的胳膊。

　　「太太看來有點不舒服。」說著，他抱起塔吉婭娜，「讓我把她送回包廂，你照看好東西。帳單在這裡。你先喝咖啡，我來照顧她。」

　　「我沒什麼，」塔吉婭娜想掙脫納什的手臂，但腦子不聽使喚，嘴唇無力地翕動著，「詹姆斯，別擔心，我躺一下就會好的。」她話沒說完，頭垂下，耷位在納什的肩上。納什迅速地攔腰抱起她，向包廂走去。

　　邦德急躁不安地叫服務員前來結帳。可憐的塔吉婭娜，她太辛苦，太擔驚受怕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她也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呢？他感到自疚，沒能很好地照顧她。幸虧有納什在旁幫忙。儘管他樣子粗俗，但幹些體力活還是把好手。

　　邦德付了帳後，拎起小箱子，匆匆忙忙地擠出餐車。

　　他在門上輕輕地敲了一下。納什打開門，走了出來。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邦德輕一點，接著反身關上了房門。「估計她有點頭暈，」他說，「現在好了，已睡著了。老兄，我想這姑娘大概是太緊張了一些。」

　　邦德點了點頭，走進了包廂。塔吉婭娜躺在上鋪，一隻毫無血色的手耷拉在鋪邊。邦德走上前去，把那只冰涼的手放到鋪上。她好象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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