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戰爭新娘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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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問題,他立即宣言不諱地答道: 「二十四歲,當然是單身羅。正在等待著一位漂亮女子的出現。家屬一半在亞拉巴馬州,一半在紐約。我是從紐約應徵入伍的。」 「二十四?很年青哩。哼!怎麼看也看不出。黑人的年齡是看不出的。」 湯姆見大家的神情中有些羡慕之意,便叫我翻譯給他。我只把「你很年青,大家很佩服你」這句話譯了出來。當然,面對黑人怎能說他們的年齡無法判斷呢? 「雖然黑些,但也和普通人一樣,他是個好人。」 我母親這樣說道。 「這人很有學問呢。他說給我們帶來了和平和平等,這些話日本兵是從來沒說過的。我過去也當兵,去過滿州呢。」男房東嘮叨著說。 「爸爸,你還是少提那些的好吧!人家會把你當作戰爭罪犯的。這還了得!」他的女兒馬上這樣制止他。 「不怕,看上去這人心地是很善良的,一看眼睛就知道,像小狗一般地可愛呢。」 「不過。皮膚大黑了。」 「那倒也是。」 大家都議論起湯姆的膚色來了。我不免有些慌亂。最後終於出來為他做起辯護來了。 「說到黑,他算不得什麼人黑呢。」 「難道還有比他更黑的嗎?」 「當然有,簡直和鐵壺沒兩樣兒。皮膚粗糙得很。」 「嗅,還有更黑的呢!」 「頭髮也卷得離奇,簡直像是釋迦佛,一根根地捲曲著呢。」 「不要再說了!」 我尖聲叫道,真的生氣了。但為什麼要生氣呢?自己也說不清。或許自己在湯姆覺察出他們說話的內容之前,總想打斷才高聲喊叫的吧?但歪著頭聽我們對話的湯姆,卻顯出比誰都吃驚的樣子。 「你們這些人,對他剛才所說,即使語言不通,心也是相通的這句話,不是表示受感動的嗎?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講有損友誼的話呢?人家在請你們吃飯,你們卻一面討好人家,一面黑呀黑呀他講個不停,難道這是應該的嗎?」 「把黑的說成是黑的,事實就裡這樣,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房東重新坐好後,向我反擊過來。我自己也感到壓不住怒火了。 「令人不愉快的話還是少說些的好吧!你整天靠什麼過活?難道認為我不知道嗎?」 對方冷笑了一聲。 「正如你所說的,我也知道你是以黑人為對象的伴舞女郎,不過我不願說出罷了。」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嗎?」 「我不說了,你不是害怕了嗎?笑子小姐,對不起,打擾了。就請你向湯姆說,歡迎他再來。再見!我要走了。」 我不想再說什麼,我非常激動。他竟然把我說成是黑人的伴舞女郎……不用重複,這話刺進我的耳朵是輕易拔除不掉的。 客人們散去之後,湯姆不安地問我為什麼動這麼大的火兒?他把我摟在懷裡問是怎麼回事?對方說了些什麼?是不是對方對我產生了什麼誤解?使得笑子發了脾氣。那你只管命令,我替你出氣到你心平氣和為止,等等。我使勁地左右搖頭喊著: 「NO!No!No!」 我簡直像小孩撒嬌一般倒在他的雙臂間跺著腳扭動著身子。 我母親也不安地解釋道:高野先生不是有意傷人,只不過言來語去地話茬兒擠到一起了。好不容易請來湯姆想個到竟鬧到這種地步,真不應該,她這麼一說,不但沒能消了我的氣頭兒,反而更加火上潑油。 「他是在污蔑人,他在欺侮人!」 我不斷地重複喊著這句話。 妹妹呆不住了,她下了樓不見了蹤影。剩下母親和湯姆都在哄著我,讓我不要生氣。這時我感到了滿足,在這裡我成了女工。至今為止,母親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討過自己的好,也沒有一個男人如此關切過自己,是我把這個家庭的生活支撐到這等富裕地步的。最近母親無事不是順著我的心意。還有湯姆,在用手帕擦拭我尚未流出的眼淚,他抱著我的肩頭,撫摸著我的脊背,完全像伺奉著我的奴隸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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