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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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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今天一點鐘將召開醫務會議,謝爾皮林已預定在明天早上返回集團軍。 鮑依科收到辛佐夫帶來的信之後,為了防止意外,除了原來的那輛吉普車之外,另外還從集團軍汽車營裡抽調一輛「道奇一3/4」型汽車,連同司機和一名中尉技術員一起派到莫斯科去。 雖然謝爾皮林昨天不問情由,對這個中尉技術員說,他們沒有必要來,他們不來他照樣能回去,但他們這樣做還是對的。如果只有一輛車子,就有可能因機器發生故障而中途拋錨,對集團軍司令來說,不值得冒這樣的危險。現在和從前比起來,條件不同了,何況如今時間又特別寶貴。 在臨走前的一天,有一大堆由於各種原因拖下來的事情必須處理。 午飯後,根納季·尼古拉耶維奇·皮金的妻子要來。謝爾皮林過去從未見過她,也不大想見她。但她寫來了兩封信,他就只好同意了。 總之,對他來說,今天是專門接見大客的日子。午飯後皮金娜要來。而現在,從一清早起,他穿著跟兒媳婦見面。她兩次派人送孫女兒到他這兒來,而自己卻象啄木鳥那樣老是重複著一句話:「我不好意思見您」。 但是,到了昨天,眼看自己馬上要走了,他就叫葉弗斯吉格涅耶夫轉告她:要麼她來一次,要麼一刀兩斷。雖然沒有什麼可多談的,但會個面還是應當的。並且叫她別害怕——不會吃了她! 他在林蔭道上散步,等候她到來。她從大門口進來,這林蔭道是必經之路。他相信這一次她一定會來。 他老遠就看見她從林蔭道盡頭走來。儘管她這次是專來見他的,但她走路的樣子卻好象害怕碰見他似的。然而,當她看見他之後,便立即加快腳步迎上前來。最後幾步路她簡直不是在走,而是在跑了。她跑到他跟前,就一頭撲到了他的懷裡。 「請原諒我吧!」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由於情緒非常激動,她這句低語簡直象在呼救。 謝爾皮林用手撫著她那末梢被燙焦的草黃色的粗硬頭髮,不假思索地說了臨時想到的幾句話:「別哭了!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呢?人死不能複生,那就是說,你對他也並沒有過錯。」 兒媳婦離開了謝爾皮林的胸懷,用手擦了擦哭腫了的眼睛。她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什麼淚水,大概在家裡和來的路上已經哭夠了。她此刻在他面前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姑娘,可憐巴巴地抽動著鼻子,垂著雙手,象士兵那樣筆直站著。 她是一個身材勻稱的瘦弱女人,兩根鎖骨在毛衣下面突了出來。她神情沮喪,瞼色蒼白,兩片寬嘴唇都咬破了,眼窩底下有一圈青暈,不知是哭出來的,還是失眠引起的,也可能兩者都有關係。 「看你象什麼樣兒啦!」謝爾皮林脫口而出。「你幹嗎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想表明你比他大六歲嗎?」 「您以為我沒對他說過嗎?我一開頭就跟他講了。」 「不管你講過幾次,但是看來等於沒講,」謝爾皮林見她著了急,笑了笑說。「你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具備美的一切條件。可以把你放在我們這個大門口,代替那個手握船槳的石膏像,你甚至比她更好看。應當讓他欣賞你的美貌,可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我現在沒心思考慮這些.」她又是驚奇又是委屈地說。 「你既然要嫁給他,怎麼能不考慮這些呢?你恰恰應該考慮這些。別的還要考慮什麼呢?我們進屋去談談吧。幹嗎站在這兒?」 「最好還是在這兒坐一會兒吧。」她不等謝爾皮林回答,有氣無力地先在長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馬上就要走嗎?」謝爾皮林一面問,一面在長椅子的另一端坐下。 出乎他的意料,她點了點頭。 「上哪兒去?」 「我和他要到民事登記處去辦手續。他一定要今天去。」 「他做得對。明天一早他就要動身了.他怎麼還能有別的做法呢?」 「所以我想在登記之前和您談談。」 「早就該談了。」 「早些時候……我不能。」她咬緊嘴唇說。「我不好意思見您,因為是我自己找上他的。他對您沒有一點兒過錯,都是我一個人不好。」 「安尼雅,你聽著。」儘管她的嘴唇咬破了,眼窩底下有一圈青暈,但這時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敢於自我犧牲的神色,謝爾皮林覺得她仍舊很美。「我要問你一件事,你可別生氣。」 「隨您問什麼好了。」她仍然用準備作出自我犧牲的口氣說。 「在你嫁給我兒子瓦季姆之前,你有沒有跟其他人好過?」 她的勝則地紅了起來,她正視著他,說:「沒有……」她想到了什麼,突然叫了起來:「他不能在您面前這樣談論我!」 「他什麼都沒說過。是我自己想問你。」謝爾皮林說。由於她氣得漲紅了瞼,他相信她說的是實話,而且以後也會對他說實話的。「在你沒碰到阿納托利之前,也沒有跟誰好過嗎?」 她對這個問題一言不答,只是淚水奪眶而出,她氣呼呼地用手掌擦掉眼淚。 「好。瓦季姆是你一生中的第一個男人。阿納托利是第二個。而你呢,據我所知,卻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你該怎麼說呢?你有什麼過錯呢?你是一個真正的士兵的妻子,再理想也沒有了。假如我有第二個兒子的話,不會找到比你更合適的媳婦了。你的阿納托利可算是生來有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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