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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我說英語。」與狼共舞虛弱地說。「但我說話會痛……你們一個娃娃兵,打傷了我的臉頰。」

  這些軍人,聽他說出流利的英語,全部驚得呆了。有一陣子,人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一時鴉雀無聲。

  與狼共舞雖然是個白人,可是他看起來,完全像個印第安人,甚至還不是混血的印第安人呢。

  好了,這下子至少弄清楚,這位老兄是個白人。

  就在緘默的時候,一大群好奇的士兵,又擠到門口圍觀。

  與狼共舞對他們說:「這裡面有個笨蛋白癡,射殺了我的馬。」

  少校卻不理會他的話。

  「你到底是誰?」

  「我是美國陸軍軍官,約翰·鄧巴中尉。」

  「為什麼你穿著印第安人的衣服?」

  即使他願意,與狼共舞也不是一句兩句,就可以回答得清楚。何況,他並不願意回答。

  「這是我的據點,」他說:「我是四月從海斯堡來的。可是來到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少校和中尉短暫地交談了一陣子,兩人互相在耳畔低語。

  「你有什麼證明?」中尉問道。

  「在茅屋的床褥夾層裡,我把派令夾在那裡面。床上還放了一本我寫的日記,日記上詳細寫了一切你所想知道的。」

  與狼共舞說到這兒,又痛又疲乏。他用手撐著好的那一邊臉,他的心碎了。相信那邊的大隊人馬,現在已愈行愈遠,他卻困在這兒。如今,要把這些事弄清楚,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解決,解決之後,要追上他們也太遲了。西斯可的屍體躺在外面,它竟然亡命此地。他想痛哭啊,可是不能,只能強忍淚水。

  人們紛紛離開房間,可是他卻懶得抬眼去看。沒一會兒,他聽到那名中士,在他耳畔沙啞低語:「你變成印第安人啦?可不是嗎?嗯?」

  與狼共舞拾起他的頭。這名中士彎下身子對他說:「是不是呢?」

  與狼共舞沒有回答。他用於撐著頭,拒絕抬眼看那名中士。一直到少校和中尉又走了回來。

  這次,由中尉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

  「鄧巴……約……翰……」

  「這是你的派令嗎?」

  他拿著一張黃紙。與狼共舞細看之後,認了出來。

  「是的。」

  「上面的名字,寫的是倫巴爾。」中尉陰鬱地說。「日期是用鉛筆寫上去的,但其他的地方,則是用墨水寫的。軍官簽名的地方又弄髒了。這不合法!你有什麼話好說?」

  與狼共舞聽出中尉聲音中的懷疑。他的心開始往下沉。這些人,仍然不相信他的話。

  「我從海斯堡,拿到這紙派令。」他淡談地說。

  中尉的臉扭曲了一下。他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

  「那麼看我的日記吧。」與狼共舞說道。

  「這裡找不到日記。」這名年輕軍官回答。

  與狼共舞很謹慎地盯著他看,確定他在撤謊。

  但是中尉說的是實話。

  有一名最先抵達席格威治營地的士兵,他的的確確發現了那本日記。可是這人是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他在每次出恭後,就撕下一頁日記來擦屁股。他想,這些紙拿來當衛生紙用還真不錯。這個大老粗,有個諢名叫「草包」。

  草包這會兒聽說,這個像野人一樣的白人,曾經在這兒留下一本日記,現在大家遍尋不著,他搔搔腦門子想,莫非那本叫什麼日記的,就是被他撕來擦屁股的那個本子。那麼,他交出去吧或許會得個獎。可是,草包又歪著腦袋瓜子想了一想,使不得啊,搞不好得受罰,挨打挨駡又挨踢呢!那可糟了。搞不成,還說他是賊呢!所以啊,他還是把這本日記,藏在自個兒的外套裡面,可千萬不能泄了底喲!

  那名中尉繼續問道:「我要你告訴我們,這次是為了什麼又回來了。」他的聲音更傲慢了。「如果你真是你所說的那個人,為什麼不穿制服?」

  與狼共舞微微換個姿勢,靠著牆壁。

  「現在又派這些軍隊來這兒做什麼?」

  少校和中尉交頭接耳談論了一番。最後還是中尉開口。

  「我們要來管理一些被偷的物資,也要防止白人俘虜尋仇突襲。」

  「從來就沒有突襲,也沒有什麼白人俘虜。」與狼共舞說謊。

  「這事我們自會調查。」中尉反駁他的話。

  兩名軍官又交頭接耳,不知在議論什麼。這次兩人交談了好一陣子,中尉才清了清喉嚨。

  「我們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對國家是忠心的。如果你引領我們到印第安的營區去,我們就還你清白,你的操守將會再次被肯定。」

  「我現在又犯了什麼罪?」

  「叛國罪。你謀叛不忠。」

  與狼共舞微笑了。

  「你認為我是個叛國者?」他說。

  中尉忿怒地提高了嗓音。

  「你到底願意合作?還是不願意合作?」

  「我只能說,這兒沒有你需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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