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與狼共舞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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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之後,他看到大量的油脂黑煙冒向開闊的天空,這樣的濃煙等於是一項指標,指出席格威治的人煙,鄧巴中尉突然明白,他不該這麼做,他不該燃起火焰,這種行為不啻是在沒有月亮的夜晚,放出熊熊火光一樣。 有人士循著黑煙而來,最有可能的人,是印第安人了。 3 鄧巴中尉坐在小屋前面,審視地平線各方向,直到天色昏暗為止。 沒有人來。 他松了一口氣,不過在一整個下午的緊張觀察中,他準備了來福槍和其他武器。孤獨感更深了,「被放逐」這個字眼溜進他心底,使他感到不寒而慄。但是,這是一個正確的字眼,他知道在未來,他會有一段時間,是自己一個人的,在內心深處,他雖然喜歡孤獨,但是並不是被放逐,和提馬斯一同前來的喜悅感,完全沒有了。 他確實感到孤獨被拋棄。 草草用過晚餐後,他開始書寫第一天的報告。鄧巴中尉是一個很好的作家,因此他比別的士兵擔任更多的文書工作,趁著還有一些天光時,他記錄下席格威治營地的第一天。 一八六三年四月十二日 我發現席格成治營地裡空無一人,這個地方已被廢棄了一段時間,如果在我來臨前,此地曾有過部隊,也在不久前離開了。 我不知道要做什麼。 席格威治是我的崗位,但是我卻沒有人可以報到,唯有離開才能連絡,但是,我不想離開崗位。 補給品十分充足。 我分配自己任務,保護補給室,然而卻不知是否會有人來搶奪。 邊疆非常平靜。 美國,約翰·鄧巴中尉 這一個晚上,在臨睡前,他想到遮陽篷。他要為小屋架一個遮陽篷,就架在門口入口處上面,白天陽光直射,小屋裡的熱力令人難耐一如果有遮陽篷,那麼,他可以在底下休息或工作。他要為席格威治增加一些工作。 另外可以做的是窗戶,從草皮牆上開出一扇窗,會使得屋子的感覺有了很大的改變,還要做的是,縮小畜欄,或許,補給室裡的材料,可以使他蓋出其他的建築物。 在種種的未來計劃中,鄧巴入睡,他睡得很沉,並且做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夢。 他夢見自己躺在賓州的醫院裡,醫生群集在他床邊,其中六個的白袍子,因為「其他手術」而沾染了血液。 他們在討論如何切除鄧巴中尉的腿,應該由膝蓋,還是由腳踝較好?鄧巴恐怖地張大眼看他們,他們不管鄧巴,討論變得十分激烈,最後竟然打了起來。 他們用手術切除下來的四肢打架,被他們切除肢體的病人,見到醫生拿著他們的肢體追打奔跑紛紛從床上跳了下來。 鄧巴在混亂中逃跑,他跑出醫院大門,來到一處青草地。 沒想到這個青草地上,遍佈著聯軍的屍體,當他跑進去時,所有的屍體坐了起來,並且舉槍瞄準他。 他的手中也有槍,他在屍體還沒有能夠扣扳機之前,一一射中屍體,由於動作快又准,每一顆子彈都射中屍體頭顱,它們一一爆裂,這些頭顱像一大排瓜果,端放在屍體肩上,等待他瞄準射擊。 很奇怪地,鄧巴看到他自己,他穿著一身是血的醫院衣服,走進屍體群中,屍體頭顱在他經過時,紛紛飛濺爆裂。 突然,屍體沒有了,槍聲也停止了。 有人在他背後,用悅耳聲音喚他。 「甜心……甜心。」 鄧巴回過頭。 在他背後的,是一個奔跑的女人,這個婦人長得非常漂亮,有高顴骨、濃密頭髮、眼睛靈活有神充滿熱情,鄧巴感覺到心跳加速,她只穿著一條男人的長褲,雙腳沾滿鮮血,朝他奔跑而來。 由於這女人的腳,使他不自主地低頭看自己的腳,他的腳已經沒有了,一路上,他都是用骨頭奔跑而來的。 鄧巴醒來了,震驚地坐直身體,他著急地翻找在床尾的腳,幸好,腳還在。 然而他的毯子,已因為流汗而潮濕,他伸手到床底下,找到袋子,拿出一支煙,然後便踢開毯子,倚在枕頭上,一邊抽煙,一邊等待天亮。 他知道這個夢的意義,夢境中的一些事,是事實,曾經發生過。 譬如說,他的腳曾經受傷過,被手榴彈擊中,因此在軍醫院中住過一段期間,醫生曾經談論過要切除他的腳,使他害怕而逃跑。他在半夜逃跑,病房裡盡是其他傷患痛苦的呻吟,他溜下床,在腳上撒了消炎粉,厚厚地包上紗布後,便塞進靴子裡。 他從側門出來,偷了一匹馬,由於無處可去,他在天亮時,加入部隊,那時候,他的腳傷又加一層,大腳趾受傷了。 現在,他對自己微笑,為什麼會回想起這些呢? 當時,腳傷的痛苦,持續了兩天,由於如此地痛,使他只想尋死,因此,一旦機會來臨,他毫不猶豫地把握了。 他所屬的部隊,和敵軍在一處荒蕪的戰場上對峙,他們躲在一處低矮的石牆下,而敵軍就在三百碼處,由於彼此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所以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已經對峙了一個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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