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吸血鬼黎斯特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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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曾是一個黃金年華的男人,此刻則是稟賦卓越的不死幽靈;他有方正的臉龐,雙頰稍稍凹削,寬而豐滿的嘴,標刻著無比溫柔慈祥與和藹。 「喝吧!」他說,眉毛輕輕揚起,說這句話時,嘴的移動極慢極小心,好像在輕吻似的。 好像無限久以前的那個致命夜晚,梅格能也曾經如此。他舉起手,將被風從喉嚨處移開,深紫色的血管,呈現在透明超自然的皮膚下;聲音又開始了,那個雄渾有力的聲音,把我從地上舉升起來,把我拉進血管裡面。 血如光,血如液體之火,哦!我們的血。 我的手臂彙集了無可計數的力氣,攬繞他的肩膀,我的臉壓在他清涼的白色肌膚,血噴出直到我的腰部,體內每一跟血管都因它而點燃了火。這樣的血到底經過了多少世紀的修練?終而蒸餾萃取出如此的力量? 好像在血流的奔騰聲中,他又開口說: 「喝吧,我年輕的小友,我受創的小友!」 我感到他的心臟擴大,他的身軀起伏波動,我們又緊緊貼靠在一起。 我聽到自己在說: 「馬瑞斯?」 而他回答道: 「是的,是我。」 第七部:古老的法術,古老的玄秘 清醒過來時,我置身在船上。我聽到船板的軋軋發聞到大海的氣息,更聞到掌舵人血的甘馥。我知道搭乘的是一艘大型平底船,巨大的帆迎著風,發出低沈的表縲聲,隱約之中又夾雜的韻律與節奏。 我的眼皮沉重張不開來,四肢滯緩無法移動.然而我的內心十分安詳平靜,甚至一點也不覺得口乾燥。事實上我正體驗一種極端寧謐的感覺,仿佛剛剛吃飽,全身溫暖而舒適。在溫柔波動的大海懷裡,慵懶躺著,甜蜜做夢,令我心醉神怡。 慢慢的!我的心緒澄明瞭。 我很清楚,我們正迅速滑過平靜的水面上。太陽剛下山,夜晚的天幕初上,風漸漸止息,漿的起落聲既平穩,又清晰。 我張開雙眼。 我已不復睡在棺木裡了,自長船的後艙走出來,我站在甲板上。 我呼吸著清新微微帶鹼的空氣,看到微明的澄藍天空,與閃爍的繁星。在陸地上我從來沒看到這樣亮麗的星星,在陸地上,星星的距離,好像也沒這麼近過。 船行的兩邊,是漆黑的山形島嶼,點點燈火在峭壁間閃爍空氣中充盈綠野的清香,花的芳香,甚至陸地的芬芳。 精巧滑溜的船,迅速的經過了狹窄的水面,向前駛過峭壁。 我感到頭腦清楚體力充沛,思潮起伏之際,我思索著自己怎麼會在這兒呢?表真的在愛琴海或地中海航行嗎?我思索著自己何時離開開羅呢?是否我所記憶的種種經過真的發生? 但是這些思緒都在靜謐的瞬間肯定了。 馬瑞斯站在主桅前的駕駛艙裡。 我走過去.站在駕駛艙下,抬頭往上看。 他穿著在開羅的那件紅色天鵝絨長披風,海風吹拂著地全白的髮絲,他的眼神專注在前面突出淺水面的交錯危石,左手緊握甲板上的欄杆。 我對他傾倒仰慕,看到他,心裡平靜的感覺更加盈滿洋溢。 並不是他的外貌、雄姿或高高在上的氣派,令我心折或敬畏而是他寧靜的高責令我激賞。他向前望時,眼睛睜得好大。嘴角散發特有的柔美高雅氣質。 他的面容+分光滑,縱然疤痕的光澤猶在,但實在太平滑,驟然在夜晚街道上遇見,難免令人吃驚害怕木過他的臉上雖微微發光,但神韻是溫暖的,人性的,散發出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相形之下,阿曼德看起來像來自卡羅基畫裡的神像,卡在瑞則是教堂門檻的天使長大理石雕像。 對我而目口,這一個真正是既不死也不朽的人物。 這位不死幽靈,安詳的伸出右手,正確無誤的引導船隻通過險灘。 四周的海水有如液化妁金屬閃爍春光輝,泛藍問銀而又烏災發亮。淺灘的波浪拍擊岩石時,激起陣陣翻滾的白沫。 我走得更近,悄悄的爬上小梯走到駕駛艙。 馬瑞斯的眼光,一刻也不離水面,但他伸出左手抓住我的手。 多麼溫暖,多麼沒有咄咄逼人的壓力。此刻並非說話的時候,然而他仍向我打招呼,令我頗為意外。 他的眉頭皺起,眼睛微微半閉。劃漿人似乎被他靜默的指令所催促,放慢了劃漿的動作。 周遭的景象令我癡迷。我察覺到,只要全神貫注,我能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力量,他心跳合一的脈動。 更有甚者,我聽到峭壁四周的人聲,聽得到小島兩邊沙灘上的嘈雜聲.我看到他們在島岬上,手持火杷、跑向水邊;當他們站在黝暗的夜晚,我聽見他們的思維,有如他們在說話一般。我雖不懂希臘語,但他們傳達的訊息卻極清楚口 主公經過了。下來看哦!主公經過了。「主公」這個字,在他們表達的意義上,摻和著超自然的神奇模糊概念。在崇敬中,帶著興奮,像一波波的低音合唱,自岸邊擴射。 我屏息傾聽!我想到在開羅被我嚇壞的人,想到瑞諾舞臺的大災難。為這兩件丟臉的意外事件,我要穿越十年不見天日的世界。而這些人們,這些穿黑衣的農夫們,注視船隻的通行,他們知道馬瑞斯是誰,或者至少知道他的某些秘密。他們不用希臘語來稱謂「吸血鬼」,這一點我慢慢弄清楚了。 我們穿過海灘向前繼續航駛。峭壁在我們的兩邊漸漸逼近,船在狹窄水面上劃過,高聳的峭壁遮掩了天空的光彩。 不消多久,我看到銀白色的海灣在眼前展現。險峻的岩石在前面矗起,緩和的陡坡將水圍繞著,岩石面卻又高又陡,頂上是廾麼,我一無所知。 我們更靠近時,劃手減慢了速度,船隻慢幔地駛向旁邊。我們緩緩漂過峭壁時!我看到長滿青苔的老舊石頭堤防。這時,劃手直直豎起了漿,船速慢了下來。 馬瑞斯一如剛的安詳從容。他一隻手向我微微的使力,另一隻手指向夜色籠罩的堤防和峭壁。船的燈籠照射在潮濕的岩石上。 船離開堤防已不到五、六,像這麼大,這麼重的船,靠岸邊這麼近似乎很驚險,不過我感覺到船停了。 馬瑞斯握住我的手,我們一起越過甲板,下了船。一位黑髮的僕役走過來,放一個提袋在馬瑞斯的手中。馬瑞斯和我一起,不聲不響輕鬆跳過了石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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