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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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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很可惜我沒有更多的人物可以瞭解。我找不到肖邦那位名叫布裡亞克的學生的任何記錄資料。當然這並不說明沒有這個人。康維也只簡單提到這麼幾個人的名字,想想,50多個喇嘛之中他只說出了一兩個。佩勞爾特和亭斯齊爾,可以說根本無法去調查。」 「那馬林遜呢?」我問,「你去瞭解過他後來到底怎麼樣了?還有那姑娘,那個滿族姑娘呢?」 「親愛的夥計,我當然去了,令人尷尬的是你可能從書稿中看出了,康維的故事到他們跟那些送貨腳夫們離開山谷那一刻就結束了,從那之後他不能,也不想告訴我後來到底怎麼樣了——要是有再多一點時間他或許會講的。我覺得我們可以猜出發生了什麼悲劇。何況旅途的艱險也是駭人聽聞的,且不說土匪襲擊的危險,護送他們的那些人也可能背信棄義。也許,根本就無法確切地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然而有一點還說得過去,那就是馬林遜根本沒有去中國內地。你知道我已經千方百計地做了各種各樣的尋訪調查,首先我盡可能地查閱了書籍,還寄了很多委託信到西藏和內地所有可能有希望得到回復的地方,如上海。北京,可是毫無音訊。當然那也沒有什麼作用,因為那些喇嘛毫無疑問,清楚他們輸人物品的方式是秘密的。後來。我試著去了一趟稻城府。那是一個古怪的地方,像是世界上最偏遠的一個集鎮,非常難以到達。雲南的漢族腳夫們從這裡把他們的茶葉轉給藏族人。你可以從我就要出版的另一本新書上讀到有關情況。歐洲人很少走這麼遠到這裡來。可我發覺那裡的人都非常文明、儒雅,但是絕對沒有康維他們一夥到過這裡的跡象。」 「那麼,康維本人是怎麼來到重慶還沒有個說法?」 「唯一只有這樣一個結論就是他流落到了那裡。就像他流落到其他任何一個地方一樣。無論怎樣,我們到重慶的時候,又被種種難解的事情糾纏不清。教會醫院的那些修女對這事情也是夠坦率的。「那麼清上近素聽到康維彈起肖邦的練習曲何以如此激動。」盧瑟福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很有意味地說:「這倒真的是一個衡量種種可能性的籌碼,而且,這不會很明顯地偏於哪一邊。當然如果你不接受康維的故事,那就是說你懷疑他是否誠實,神智是否正常,但也有可能是坦誠的。」 他再次停了下來,似乎是邀我作點評論。於是我說:「你也知道,戰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但有人說從那以後他變了許多。」 盧瑟福說道:「沒錯,他是變了不少,這無可否認,你不能強求一個小夥子在經受三年身體和精神的磨難之後沒有絲毫改變。我想,有人會說他沒擦點皮就過來了,可是他的創傷……是在內心深處的呀。」 我們接著談論了一會兒戰爭及其對不同人造成的影響,最後他繼續說:「不過,我必須得再提一點,也許從某種角度講是最離奇的一點。那是我在教會調查時得出了線索。你可想像得到,他們盡可能地為我提供情況,可惜他們也記不得多少,尤其是,他們那會兒正忙著搶救一位高熱流行病人。我首先提的一個問題是康維是怎麼送到醫院的,是他自己一個人來還是由什麼人發現他病了之後送到醫院?可是,他們沒能確切地回憶起來,畢竟已有一段時回了,可當我剛想要放棄調查,卻有一個修女心不在焉地說道,『我想醫生好像說過他是被一個女的送進來的。』就沒別的了,而那個醫生早已離開了教會醫院,在這裡,情況無法進一步得到證實。」 「可是,既然已走了這麼遠,就此放棄豈不可惜!得知這個醫生調到了上海的一家大醫院工作,於是我想方設法弄到他的地址就到上海拜訪他。日軍的空襲剛過,到處是慘不忍睹的場面。因在第一次到重慶時就見過面,所以他雖異常地忙碌,還是很客氣地見了我。話又說回來,德軍對倫敦的空襲比起日本人對上海的狂轟濫炸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哦,對了,他聽明來愈之後立刻就說他記得那個喪失了記憶的英國人;「那麼,他被一個婦女帶到教會醫院來是真的嗎?」我問。「噢,沒錯,確實是個女的,是個漢族婦女。」他記得有關她的任何特徵嗎?他回答說除了她自己也得了傷寒病並馬上死去之外什麼都不清楚……就在那時,我們就中斷了談話,有一大堆傷員被抬了進來,然後放到排滿過道的擔架裡頭,話已說到頭了,我也不想去佔用那位醫生的時間,何況,吳湖口的槍聲響成一片,催促著他有很多的事要做。然而當他又回到我身邊時看上去很振奮,就在這樣恐怖的時候。我只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肯定也猜得出。我問那個漢族婦女,她年輕嗎?」 盧瑟福輕輕彈了一下煙頭,仿佛他希望我也像他一樣被這個故事所感動。然後他說:「那個個子矮小的醫生很嚴肅地看了我片刻,然後文質彬彬地用漢族人非常滑稽但流利的英語回答說——『嗅,不,她非常老,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都老』。」 我沉默不語地坐了許久……後來,我又開始說起我記憶中的康維,那一臉的孩子氣,很有天賦而且充滿扭力的年輕小夥子,說起那場改變他的戰爭以及許多許多關於時間、年齡和心靈世界的秘密;說起那位變得老態龍鍾的滿族姑娘和那神奇怪誕而遙不可及的藍月亮之夢。 「你認為他會找到香格里拉嗎?」我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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