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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海外來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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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看了名片我都認不出他們了。兩個人都長成大高個了,都長著絡腮鬍子。弗雷德英俊瀟灑,美國味十足。弗蘭克情況好多了,他只有些微跛,不用拐杖了。他們收到勞裡的信,得知我們在哪,過來邀請我們去他們家;可是叔叔不肯去,所以我們打算回訪。他們和我們一起去看了戲。我們玩得真是愜意非常。弗蘭克一味和弗洛交談,而弗雷德和我講著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趣事,好像我們一直都彼此瞭解。告訴貝思,弗蘭克問起了她,聽說她身體不好很難過。我談到喬時弗雷德笑了,他向"那個大帽子致敬"。他們兩人都沒有忘記勞倫斯營地,也沒有忘記我們在那裡有過的歡樂。似乎那是很長時間以前的事了,是不是? 嬸嬸已經是第三次敲牆壁了,所以我必須停筆了。我真的像一個放蕩的倫敦上流婦女,坐在這裡寫信寫得這麼晚,屋子裡滿是漂亮的東西,腦子裡亂七八糟地裝著公園、劇院、新衣裙以及那些會獻殷勤的男士們。他們說著"啊",帶著道地的英國貴族氣派用手纏繞著金黃色小鬍子。我非常想見到你們大家。雖然我說了這許多廢話,我永遠是你們忠實的艾美巴黎親愛的姐姐們:上封信我和你們談到了倫敦回訪一事——沃恩一家太客氣了,他們為我們舉行了令人難忘的社交聚會。所有的事情當中,我最欣賞的是去漢普頓展覽館和肯辛頓博物館——因為,在漢普頓我看到了拉斐爾的草圖,在博物館,我參觀了一個個放滿著畫的陳列室。這些畫出自誘納、勞倫斯、雷諾茲、賀加斯以及其他一些偉大畫家之手。在裡士滿公園度過的那天很有趣,我們搞了個正規的英國式野餐,公園裡有許多極好的橡樹,有一群群小鹿,太多了我都臨摹不完。我還聽到了夜鶯的啼鳴,看到雲雀直沖雲霄。多虧了弗雷德和弗蘭克,我們盡情"享受"了倫敦,離開它感到難過。我想,雖然倫敦人要很長時間才能接納你,可一旦他們決定接納,誰也別想超過他們待客的熱情。沃恩一家希望明年冬天在羅馬見到我們。如果見不到他們,我會非常失望的。因為格雷斯是我的好朋友,兩個男孩也很不錯——特別是弗雷德。 且說,我們在這裡還沒有安頓下來,弗雷德又出現了,說是來度假的,打算去瑞士。嬸嬸開始嚴肅起來,但是他處事很慎重,嬸嬸也就無話可說了。現在我們相處得很不錯。很高興他來了,因為他的法語說得像當地人。要是沒有他真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辦。叔叔懂的法語還不到十個字,他一貫用英語高門大嗓說話,好像那樣就能讓別人聽懂他的話。嬸嬸的發音是老式的。雖然我和弗洛自以為懂不少法語,結果發現情況並非如此。非常高興能有弗雷德「講話」,叔叔就是這麼說他的。 我們過得多麼愜意啊!從早到晚觀光,在裝飾華麗的餐館停下來吃豐盛的午餐,經歷各種各樣令人解頤的奇遇。下雨天我就待在羅浮宮,沉迷於畫中。對那些藝術精疲喬會翹起她淘氣的鼻子,因為她對藝術沒有熱情,可是我有。我儘快地培養藝術眼光與趣味。她會更喜歡偉人的紀念物。在這裡我看到了拿破崙的三角帽和灰大衣,他小孩的搖籃以及他的舊牙刷;還有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后的小鞋子,聖丹尼斯主教的戒指,查理曼大帝的劍等其他許多有趣的東西。我回家後會和你們談上幾小時的,可是現在沒時間寫了。 皇宮非常漂亮——裡面有那麼多珠寶,那麼多美麗的東西,我都快要發狂了,因為我買不起它們。弗雷德要為我買一些,可我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做。還有那林園和香榭麗舍大街,trèsmagnieique。我見過幾次皇室成員——皇帝很醜,看上去很冷酷,皇后面色蒼白,很美,可是打扮得不雅致,我想——紫裙子、綠帽子、黃手套。小拿蔔是個漂亮的男孩,他坐在四輪大馬車裡和他的導師閒談著,向他們經過的人群飛著吻,車上左馬騎手們穿著紅緞子夾克,車前車後各有一個騎馬衛兵。 我們常去杜伊勒利花園散步,那裡非常漂亮,儘管那古色古香的盧森堡公園更合我意。PèrelaChaise非常令人好奇,因為許多墓穴像小屋子,往裡看,可以看見一張桌子,上面有死者的畫像,還有為前來弔唁的人們設的坐椅。那真太有法國味了。 我們的屋子位於裡佛利街,坐在陽臺上,我們眺望著長街的迷人景色。白天玩累了,晚上不想出去時在陽臺上閒聊真是令人愜意。弗雷德非常有趣,他是我所遇見的最令人愉快的小夥子——除了勞裡,勞裡的風度更迷人。但願弗雷德是黑皮膚,因為我不喜歡皮膚白的男人。可是沃恩家富有,門第高貴,我也就不挑剔他們的黃頭髮了,再說,我的頭髮比他們的還要黃。 下星期我們要出發去德國和瑞士。我們行程匆匆,所以我只能倉促地給你們寫信了。我將記日記,儘量"正確地記注清楚地描繪我們見到的和欣賞的一切",像爸爸建議的那樣。那對我是個很好的鍛煉,我的日記和速寫本會比這些胡言亂語讓你們更好地瞭解我的旅行。 Adieu,親切地擁抱你們。 你們的艾美 海德堡 親愛的媽媽: 動身去伯爾尼前還有一小時的清靜,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些什麼,你會看到,其中一些事非常重要。 沿著萊茵河航行非常美妙,我只是坐在船上全身心地享受著。找來爸爸那些舊旅行指南讀一讀吧,我的語言不夠美,描繪不出那種景致。在科布倫次,我們過得很快活。弗雷德在船上結識的幾個波恩學生為我們演奏了小夜曲。那是個月光皎潔的夜晚,大約一點鐘左右,我和弗洛被窗下傳來的一陣妙曼的歌聲弄醒了。我們一躍而起,躲到窗簾後,偷偷往外看,原來是弗雷德和那些學生在窗下不停地唱歌。這可是我見過的最浪漫的情景——那河、那船橋、對岸的城堡、如洗的月光,還有那動人心弦的音樂。 等他們唱完,我們便朝下扔花束,看到他們爭搶著,對著看不見的女士們飛吻,然後笑著走開了——我猜是去抽煙、喝啤酒。第二天早上,弗雷德給我看插在他背心口袋裡的一朵弄皺了的花,他看上去充滿柔情。我笑話他,說那不是我扔的,是弗洛扔的,這迫使他失意。他把花扔出窗外,頭腦又冷靜下來。我擔心會和這個男孩發生麻煩事,已經開始有點苗頭了。 拿騷的溫泉浴場令人快樂,巴當-巴當市的也是這樣。弗雷德在那裡丟了些錢,我責備了他。弗蘭克不和他在一起時弗雷德需要人照顧。凱特曾經說她希望他趕快結婚。我有同感,他需要結婚。法蘭克福令人愉快,在那裡我看到了歌德的故居,席勒的雕像,丹內苛爾著名的《阿裡阿德涅》,故事非常好,可要是我對這故事知道得多一些我會更欣賞的。我不願問別人,每個人都知道這故事,或者假裝知道。希望喬能把故事全講給我聽。我本來應該多讀些書的,因為我現在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真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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