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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存鬥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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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仔細地在荒地灌木的莖幹之間觀察時,我發現那裡有許多幼苗和小樹經常被牛吃掉而長不起來。離一片老齡冷杉一百碼地方,我在一方碼的地上計算一下,共有三十二株小樹;其中一株,有二十六圈年輪,許多年來,它曾試圖把樹頂伸出荒地灌木的樹幹之上,但沒有成功。所以無怪荒地一經被圍起來,便有生氣勃勃的幼齡冷杉密佈在它的上面了。可是這片荒地如此極端荒蕪而且遼闊,以致沒有人會想像到牛竟能這樣細心地來尋求食物而且有所得。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牛絕對地決定著蘇格蘭冷杉的生存;但在世界上,有若干地方,昆蟲決定著牛的生存。大概巴拉圭在這方面可以提供一個最奇異的事例;因為那裡從來沒有牛、馬或狗變成野生的,雖然甫去及北往都有這些動物在野生狀態下成群遊行;亞莎拉(Azara)和倫格(Rengger)曾闡明,這是由於巴拉圭的某種蠅過多所致,當此等動物初生時,這種蠅就在它們的臍中產卵。此蠅雖多,但它們的數量的增加,必定經常要遇到某種抑制,大概要受其他寄生性昆蟲的抑制。 因此,如果巴拉圭某種食蟲鳥減少了,寄生性昆蟲大概就要增多;因而會使在臍中產卵的蠅減少,——於是牛和馬便可能成為野生的了,而這一定會使植物群落大為改變(我確曾在南美洲一些地方看到過這種現象);同時植物的改變又會大大地影響昆蟲;從而又會影響食蟲鳥,恰如我們在斯塔福德郡所見到的那樣,這種複雜關係的範圍便繼續不斷的擴大。其實自然界裡的各種關係決不會這樣簡單。 戰爭之中還有戰爭,必定連綿反復,成敗無常;然而從長遠看,各種勢力是如此脅調地平衡,以致自然界可以長期保持一致的面貌;雖然最微細的一點差異肯定能使一種生物戰勝另一種生物,其結果亦複如此。然而我們是何等極度的無知,又是何等喜作過度的推測,一聽到一種生物的絕滅,就要大驚小怪;又固不知道它的原因,就祈求災變來解釋世界的毀滅,或者創造出一些法則來說明生物類型的壽命! 我願再舉一個事例,以說明在自然界等級中相距甚遠的植物和動物,如何被複雜的關係網聯結在一起。我以後還有機會闡明,在我的花園中有一種外來植物亮毛半邊蓮(Lobelia fulens),從來沒有昆蟲降臨過它,結果,由於它的特殊構造,從不結籽。差不多我們的一切蘭科植物都絕對需要昆蟲的降臨,以帶走它們的花粉塊,從而使它們受精。 我從試驗裡發現三色堇幾乎必須依靠土蜂來受精,因為別的蜂類都不來訪這種花。我又發現有幾種三葉草(clover)必須依靠蜂類的降臨來受精,例如白三葉草(Trifoliumrepens)約20個頭狀花序結了2290粒種籽,而被遮蓋起來不讓蜂接觸的另外20個頭狀花序就不結一粒種籽。又如,紅三葉草(T.pratense)的100個頭狀花序結了2700粒種籽,但被遮蓋起來的同樣數目的頭狀花序,卻不結一粒種籽。只有土蜂才訪紅三葉草,因為別的蜂類都不能觸到它的蜜腺。有人曾經說過,蛾類可能使各種三葉草受精;但我懷疑它們能否使紅三葉草受精,因為它們的重量不能把紅三葉草的翼瓣壓下去。 因此,我們可以很確定地推論,如果英格蘭的整個土蜂屬都絕滅了或變得極稀少,三色堇和紅三葉草也會變得極稀少或全部滅亡。任何地方的土蜂數量大部是由野鼠的多少來決定的,因為野鼠毀滅它們的蜜房和蜂窩。紐曼上校(Col. Newman)長期研究過土蜂的習性,他相信「全英格蘭三分之二以上的土蜂都是這樣被毀滅的」。至於鼠的數量,眾所周知,大部分是由貓的數量來決定的;紐曼上校說:「在村莊和小鎮的附近,我看見土蜂窩比在別的地方多得多,我把這一點歸因於有大量的貓在毀滅著鼠的緣故。」因此,完全可以相信,如果一處地方有多數的貓類動物,首先通過鼠再通過蜂的干預,就可以決定那地區內某些花的多少! 每一個物種在不同的生命時期、不同的季節和年份,大概有多種不同的抑制對其發生作用;其中某一種或者某少數幾種抑制作用一般最有力量;但在決定物種的平均數或甚至它的生存上,則需要全部抑制作用共同發揮作用。在某些情形裡可以闡明,同一物種在不同地區內所受到的抑制作用極不相同。當我們看到密佈在岸邊的植物和灌木時,我們很容易把它們的比例數和種類歸因於我們所謂的偶然的機會。但這是何等錯誤的一個觀點! 誰都聽到過,當美洲的一片森林被斫伐以後,那裡便有很不同的植物群落生長起來;但人們已經看到,在美國南部的印第安的廢墟上,以前一定把樹木清除掉了,可是現在那裡同周圍的處女林相似,呈現了同樣美麗的多樣性和同樣比例的各類植物來。 在悠長的若干世紀中,在每年各自散播成千種籽的若干樹類之間,必定進行了何等激烈的鬥爭;昆蟲和昆蟲之間進行了何等激烈的鬥爭——昆蟲、蝸牛、其他動物和鳥、獸之間又進行了何等劇烈的鬥爭——,它們都努力增殖,彼此相食,或者吃樹、或者吃樹的種籽和幼苗,或者吃最初密佈於地面而抑制這些樹木生長的其他植物!將一把羽毛向上擲去,它們都依照一定的法則落到地面上;但是每枝羽毛應落到什麼地方的問題,比起無數植物和動物之間的關係,就顯得非常簡單了,它們的作用和反作用在若干世紀的過程中決定了現今生長在古印第安廢墟上各類樹木的比例數和樹木的種類。 生物彼此的依存關係,有如寄生物之於寄主,一般是在系統頗遠的生物之間發生的。有時候系統遠的生物,嚴格他說,彼此之間也有生存鬥爭,例如飛蝗類和食草獸之間的情形便是這樣。不過同種的個體之間的所進行的鬥爭幾乎必然是最劇烈的,因為它們居住在同一區域內,需要同樣的食物,並且還遭遇同樣的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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