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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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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堂吉訶德與桑丘的有趣對話及其他 「我對此還算滿意。你接著講下去。」堂吉訶德說,「你到的時候,那個絕世美人正在幹什麼?肯定是在用金絲銀線為我這個鍾情于她的騎士穿珠子或繡標記吧。」 「不是,」桑丘說,「我到的時候,她正在她家的院子裡篩兩個法內加的麥子。」 「那麼你一定注意到了,」堂吉訶德說,「那些麥粒一經她手,立刻變得粒粒如珍珠。你是否看清楚了,朋友,那是精白麥還是春麥?」 「是蕎麥。」 「我敢肯定,」堂吉訶德說,「經她手篩出的麥子可以做出精白的麵包。不過你接著說,你把我的信交給她時,她吻了信嗎?把信放到頭上了嗎?有什麼相應的禮儀嗎?或者,她是怎麼做的?」 「我把信交給她的時候,」桑丘說,「她正用力搖動篩子裡的一大堆麥子。她對我說,朋友,把信放在那個口袋裡吧,她得把麥子全部篩完之後才能看信。」 「多聰明的夫人啊!」堂吉訶德說,「她大概是為了慢慢品味這封信。你往下說,桑丘,她在忙她的活計時,跟你說話了嗎?向你打聽我的情況了嗎?你是怎麼回答的?你一下子都告訴我,一點兒也別遺漏。」 「她什麼也沒問,」桑丘說,「不過我倒是對她講了,您如何為了表示對她的忠心,正在山裡苦心修行,光著上身,像個野人似的,眠不上床,食不近桌,不修邊幅,邊哭邊詛咒自己的命運。」 「你說我詛咒自己的命運就錯了,」堂吉訶德說,「恰恰相反,我每天都在慶倖自己能夠愛上高貴的托博索的杜爾西內亞夫人。」 「她確實夠高的,」桑丘說,「至少比我高一拃多。」 「怎麼,桑丘,」堂吉訶德問,「你同她比過身高?」 「我是這樣同她比的,」桑丘說,「我幫她把一袋麥子放到驢背上,湊巧站在一起,我發現她比我高一拃多。」 「她其實沒有那麼高,」堂吉訶德說,「可是她數不盡的美德卻使她楚楚動人!有件事你別瞞著我,桑丘,你站在她身邊的時候,是不是聞到了一種薩巴人的味道,一種芳香或是其他什麼高級東西的味道,我叫不出它的名稱來。我是說,你是不是有一種置身於某個手套精品店的感覺?」 「我只能說我感覺到的是一股男人的氣味,」桑丘說,「大概是她幹活太多、出汗也太多造成的氣味,不太好聞。」 「不會的,」堂吉訶德說,「大概是你感冒了,或者是你自己身上的氣味。我知道她發出的是帶刺灌木中的玫瑰、田野裡的百合或者熔化了的琥珀發出的那種味道。」 「這也可能,」桑丘說,「因為我身上常有那股味道,就把它當成您的杜爾西內亞夫人的味兒了。那種味兒並不一定就是從她身上發出的,這沒什麼可奇怪的。」 「好吧,」堂吉訶德說,「她已經篩完了麥子,把麥子送到磨房去了。她看信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她沒看信,」桑丘說,「她說她不識字,也不會寫字。她把信撕成了碎片,說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信,不願意讓當地人知道這些秘密。她已經知道了我告訴她的您愛她,並且為她苦心修行就行了。最後她讓我告訴您,說她吻您的手,她不想給您寫信了,只想見到您。她讓我請求您,命令您,如果沒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就離開那些雜草荊棘,別再折騰了,即刻上路回托博索吧,她非常想見到您。我告訴她您叫猥獕騎士時,她笑得可厲害了。我問她以前是否有比斯開人去過她那兒,她說去過,那是個挺善良的人。我還問她是否有苦役犯去過,她說至今沒見過一個。」 「一切都很順利,」堂吉訶德說、「不過,你告訴我,既然你替我送了信,你離開她時,她給你什麼首飾了?遊俠騎士和夫人之間自古就有個習慣,無論是替騎士給夫人送信,還是替夫人給騎士送信,總要給那些送信的侍從、侍女或侏儒一件貴重的首飾做賞錢,感謝他們送信來。」 「這完全可能,我覺得這是個好習慣。不過,這大概是過去的事情,現在恐怕只給一快麵包或奶酪了。我們的杜爾西內亞夫人就是這樣,我走的時候,她隔著院子的牆頭給了我一塊,說得具體點,是一塊羊奶酪。」 「她這個人非常隨便,」堂吉訶德說,「如果她沒給你金首飾,那肯定是因為她當時手邊沒有。不過,『如願雖晚卻更好』。等我去跟她商量,一切問題都會得到解決。你知道什麼事最讓我驚奇嗎,桑丘?我覺得你是飛去飛回的。因為你去托博索跑了一個來回,只用了三天多時間,可是從這兒到那兒有三十多裡路呢。我估計准是有個很關心我、又對我很友好的魔法師幫助了你。肯定有這樣的魔法師,也應該有,否則我就算不上優秀的遊俠騎士了。我說呀,大概是這種人幫著你趕路,可是你自己卻根本感覺不到。有的魔法師把正在床上睡覺的遊俠騎士弄走了,連遊俠騎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千里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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