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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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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賓躊躇不決。東方人抓住他的賂膊,這小偷開始嚷起來: 「是,小偷,我是小偷。」他例嘴笑著,露出光光的上牙床,鋼質的大門牙,「我是好人,不,不,是賊,哈哈。」 「他給你們說過什麼?」東方人問這兩個腳夫。 「他說他姐姐那兒有一處好地方,床鋪暖和舒適,又有自來水,還免費供應早餐——你給他一些小費,他會帶你到那兒。」 女孩點點頭。 「他沒有什麼姐姐。要是有,她也是個賊。他向你們要多少錢?」 兩個斯堪的納維亞人尷尬地避開了東方人的目光。 「五美元。」女孩說。 「總共?還是單個?」 「單個一間房。」 東方人扭過頭,狠狠地踢了艾賓一腳。「兩間房子你們能掏多少錢?」他問這兩個腳夫。 「不多。」男孩說著,看著他手上的鈔票,然後把錢塞進口袋。 「去青年基督教協會試試,興許能找間房子。 東耶路撒冷和西耶路撤冷都有。」 「哪兒更便宜?」女孩問。 「大概差不多,我想。東邊的稍微小點兒,不過挺近的。」他給他們指明了路,男孩說:「老兄,多謝!」說完,就走了——兩個傻孩子。 「嗨。」他說,拉著艾賓往戴維德街走,把他推到一家商店的門前。他扭住艾賓,逼他交出武器,後來在艾賓的靴筒裡找到一把鑲著人工珍珠刀把的廉價小刀。他把艾賓扭轉過來,看著他的臉。東方人輕蔑地看著艾賓,他油膩膩的頭髮,狡詐的樣子,還有那裹在髒兮兮的花格襯衫裡的駝背令他感到噁心。 「喂,蓋德拉,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是,是,先生。是……是……警察。」 「說下去!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東方人微微一笑。 艾賓發起抖來。 「怎麼不說啦?」東方人問道,他一把抓起艾賓的腰帶,把他提了起來——這傢伙輕飄飄的。「告訴你,你知道我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是,是,那當然,先生。」 東方人就這樣提著艾賓過了一會,然後放下,一面告訴他在街頭聽到的傳聞,一面準備對付艾賓的頑抗,必要時得施壓才行。但是,東方人吃驚地看到,艾賓並沒有再怎麼頑抗,問話反而使他興奮起來。他馬上打開了話匣子,坐在樓梯上,以他那張利嘴高聲地、飛快地說起了一個男人。那男人上禮拜四晚上就在傑瑞克路往東拐的地方,也就是在斯旺那邊,傷害過他認識的一個女孩。那個美國佬瞪著眼,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在街上走著——那女孩沒看見汽車,這傢伙肯定是藏在路邊的什麼地方。 八天前,東方人想。剛好是在朱莉啞謀殺案一個星期後。 「你怎麼不早點來報警?」 「小鉤」艾賓聳了聳肩:「先生,先生,我沒想到——」 「沒關係的。好好講給我聽。」 「那美國佬要跟她睡覺,還拿出一把美鈔。可他的褐眼珠閃著凶光,嚇住了女孩,她就拒絕了他的要求。」 「她是不是經常受傷害?」 「先生,現在哪個人不遭殃呀。殺人狂在街上來回遊蕩。」艾賓神情黯然,東方人看他面帶責備的樣子,好像要說:你沒有盡職,警察先生。東方人看著他,感覺有那麼點不舒服。 「女孩怎麼知道那是個美國佬?」 「我不知道,」艾賓回答,「是她告訴我的。」 東方人抓過他的手:「我警告你:表現得再好一點!」 「天曉得! 她說那是個美國人。」艾賓擠眉弄眼地乾笑著,「可能,可能他帶了一面美國國旗——」 「閉嘴!他到底想要怎麼樣搞?」 「就是那樣,都是女孩告訴我的。」 「她是不是性變態?」 「不,不是,她是個好女孩!」 「還是個正經女子。她拒絕後,那傢伙又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先生。」 「他沒有逼那女孩?」 「沒有。」 「也沒有試圖說服她?」 「他笑笑,就走開了。」 「他怎麼走的?」 「她沒說過。」 「她沒有看見嗎?」 「也許她見了——她沒給我說。」 「你敢肯定?」 「敢,先生。要是知道,我會告訴你的。」 「那傢伙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艾賓扭了扭身子,用手摸摸他的駝背,說: 「她說那傢伙的眼歪歪的,瘋顛顛的。他笑起來,很粗野,咧著大嘴,像個殺人狂似的。」 「怎麼像殺人狂呢?」 艾賓的頭向前伸了伸,像一隻被掏去內臟的火雞那樣蜷縮著: 「他笑得不對勁兒,瘋了似的。」 「她對你說的?」 「是的。」 「可是她沒有告訴你他是怎麼走的嗎?」 「沒有,先生,我——」 「別他媽的囉嗦了!」 東方人從他口中套出這麼多東西來:相貌,國籍,衣著;還問到他那傢伙的眼睛是不是反常,還有那瘋額額的狂笑,等等。可他還是一無所獲,這不奇怪。駝背艾賓壓根就沒見過那傢伙,全是從女孩那聽說的。 「我要是還知道什麼,我會告訴你的,先生。」 「你是個老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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