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首相的正義 | 上頁 下頁
六四


  他們四人進入了一片水草叢生的沼澤地,若無漁夫帶路,凱姆和帕劄爾絕對無法辨識出方向。黑鵲受到驚擾,紛紛朝天空裡幾片隨風飄蕩的小白雲飛去。偶爾還會有幾條青如綠水的水蛇從船邊遊過。

  在這荒涼的迷宮裡,漁夫卻仍是飛快地前進,毫不感到阻礙。他說:

  「我抄近路。雖然他超前了許多,不過我們還是能在他到達主要河道,搭上交通船之前追上他。」

  於是凱姆幫著漁夫劃槳,帕劄爾凝視著天邊,狒狒則打起了磕睡。時間一分一秒過得好快,太快了。帕劄爾不禁懷疑這名漁夫該不會在作弄他們吧,但見到殺手如此平靜,他也才安了心。

  最後當它忽然直起身子時,其餘三人也開始相信這趟並沒有白跑。果然,幾分鐘後,就在距離大運河不到一公里處,他們發現了另一艘船。

  船上只有一個人,那人頂著個大光頭,發紅的頭皮在陽光下顯得油亮精光。

  「孟莫西!」凱姆大喊,「停下來,孟莫西!」

  孟莫西反而加快了速度,不過兩艘船的距離還是越拉越近。

  孟莫西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便轉身面向著來船,拿起一根長槍擲了過來,恰好射在漁夫的胸口上。可憐的漁夫一個踉蹌落入了池沼。

  「站到我身後去。」凱姆連忙對帕劄爾說。

  狒狒則跳入了水中。

  孟莫西又射出第二槍,這次瞄準的是凱姆,幸虧他及時彎下腰躲過了這一擊。帕劄爾吃力地劃著船槳,可是船困在睡蓮池中幾乎動彈不得,後來好不容易脫困,才得以繼續前進。

  此時孟莫西已經拿起了第三支槍,心裡卻遲疑著不知該先殺狒狒還是凱姆。

  就在他遲疑的當兒,狒狒突然從水中出來,扳住孟莫西的船頭使勁地搖,想讓他翻船,可是他卻拿起錨石往狒狒的指爪上砸,還企圖把它的手掌釘穿在木板上。就在受了傷的狒狒鬆手的同時,凱姆也—躍而上了孟莫西的船。

  儘管孟莫西身形臃腫,又沒有實際的經驗,但是他抵抗的猛烈程度卻是出入意料之外。凱姆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跌坐在甲板上,孟莫西趁機又補上一槍,幸而他及時用手臂擋了開來,槍插入了兩塊木板之間,但他的臉頰卻被劃傷了。此時,帕劄爾已經把船搖近,孟莫西正用力要把對方的船推開時,竟被凱姆抓住右腳往上一提,人也跟著跌落水中。

  「你已經被捕,不要再反抗了。」帕劄爾喝令道。

  不過孟莫西並末鬆開武器。他揮舞著槍威脅首相之際,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並用手捂住頸後,不一會兒便顯然不支而沉入了青綠的池水。帕劄爾也隨即看見一隻六須鯰鑽進運河邊的蘆葦叢中,一轉眼便不見了蹤影。這種魚在尼羅河中並不常見,但若有人在水中被它們猛力一撞,便會立刻昏撅而造成溺水事件(這種帶電的六須鯰,撞擊到泳客時會放出約兩百伏特的電力)。

  凱姆心急如焚地找尋著狒狒,終於發現它正奮力地對抗著水流,他連忙跳下水幫助它上船。狒狒很慎重地伸出了受傷的手,好像為自己不能親手逮捕犯人感到愧疚。凱姆則一臉歉意地說:「抱歉,孟莫西再也不能開口了。」

  *  *  *

  帕劄爾又沮喪又震驚,回孟裴斯的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雖然他再次重創了美鋒的地下王國,卻也害死了一名漁夫,儘管他曾經替孟莫西做事,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殺手只受了輕微的外傷,凱姆稍微幫它包紮了一下,等回到孟斐斯,奈菲莉自然會讓它痊癒。凱姆注意到了帕劄爾的沉默,便說:

  「孟莫西這樣的下場,我可一點也不難過,這傢伙簡直就像被蟲蛀爛了的果子。」

  「為什麼美鋒這幫人要犯下這麼多暴行呢?他們的野心只會帶來不幸啊。」

  「你是對抗這群魔鬼的壁壘,你可要堅持下去。」

  「我本以為我的職責只在於讓人民守法,根本沒想到竟然要來調查恩師的死因,還要歷經這麼多的不幸。『首相的職務比膽汁更為苦澀。』我就任時,法老就已經警告過我了。」

  狒狒把受傷的手掌搭在帕劄爾的肩上,一直到孟斐斯才放開。

  *  *  *

  帕劄爾在凱姆的協助下,寫了一份關於最近所發生的事件的詳細報告。

  有一名書記官拿來了一卷密封的紙軸。這是由拉寇提斯上呈給首相的公文,上面還注明了「急件」與「機密文件」等字樣。

  帕劄爾啟封之後,大聲念出了其中驚人的內容:

  「本人孟莫西,曾任警察總長,並遭誣陷而判刑,今在此舉發無能、不守法又不負責的首相帕劄爾。在無數證人親眼見證下,他派人將儲存的魚幹丟人海中,剝奪了三角洲人民幾個星期的基本食糧。我要向他本人提出這項控訴,他也必須依法開庭審判自己。」

  「原來如此,所以孟莫西才要銷毀漁場的所有文件,這樣也就沒有證據反駁他的說辭了。」

  「他說得沒錯。」帕劄爾說,「雖然他扯了個無恥的謊言,但我還是得在法庭上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得追溯事實、傳喚證人、證明其中的手法與詭計。而這段時間,剛好可以讓美鋒為所欲為。」

  凱姆搔搔木鼻說:「光是寄這封信給你還不夠,孟莫西還會透過美鋒或其他高層官員提出告訴,迫使你不得不正視他的指控。」

  「當然是這樣。」

  「不過現在只剩下這份文書了。」

  「不錯,但是只要啟動訴訟程序,他們就算達到目的了。」

  「如果這封信不存在,又哪來的訴訟程序?」

  「我不能擅自毀掉它。」

  「我可以啊。」

  凱姆一把從帕劄爾的手中搶過了紙張,撕個粉碎,只留碎紙片飛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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