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首相的正義 | 上頁 下頁
四〇


  凱姆貴為警察總長自然也收到了請帖,他只佩帶了帕劄爾送給他的那把匕首來參加宴會。這種場合總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因此進入宴客的柱子大廳後,他便躲到角落去,專心留意著被眾人所包圍的首相的安全。至於狒狒則爬上了屋頂,以便監視四周的動靜。

  廳中的柱子上纏繞裝點著花飾,與會的孟斐斯名流也都盛裝出席,銀盤承裝著烤鵝與烤牛肉,而上等美酒也有希臘進口的酒杯搭配。有些賓客舒服地靠著軟墊,有些坐在椅子上。更有一大群僕人不斷地上上下下,為客人們更換大理石制的餐盤。

  帕劄爾夫妻倆就坐在一張擺滿了食物的桌子後面、有幾名女侍用芳香的水幫他們洗手,並為他們戴上矢車菊串成的花環。此外,奈菲莉還收到了一朵蓮花,出席的女賓每人都有一朵,可以用來別在假髮上。

  現場並且有豎琴、詩琴與鈴鼓的表演助興,為此美鋒還特地花了不少錢,請來全市最好的職業樂師,演奏全新的樂曲呢。

  有一名無法行動的朝中老臣,由於主人特別準備了一張舒適的中空座椅,使他也能來參加宴會。置於座位下方的陶土容器使用過後,便有僕人前來取走,並換上另一個裝滿芳香沙土的容器。

  美鋒的廚子是個香料調配大師,他將迷選香、枯萎、鼠尾草、水茴香與肉桂混合在一起,食者無不贊為「人間僅有」的美昧。座上的饕客正吃得讚不絕口之際,很快便有賓客開始稱頌起白色雙院院長夫婦的慷慨了。

  美鋒突然站了起來,要求大家安靜。「各位貴賓,今晚感謝大家蒞臨寒舍,使得宴會更加圓滿。在此,我想利用這個機會向我們敬愛的長官帕劄爾首相致上最高的敬意。首相是個神聖的職務。也是傳達法老意願的惟一途徑。親愛的帕劄爾雖然年紀輕輕,卻展現了驚人的成熟風範,他不但園懂得治國之道面深得民心,而且能夠當機立斷,每天為了國家的繁榮安定努力不懈。今晚我謹以這小小的禮物向首相致意。」

  總管在帕劄爾面前放了一隻上了釉的藍色陶土杯,杯底並彩畫著一朵四瓣蓮花作為裝飾。

  「謝謝你。」帕劄爾說道,「也請容我將這件巧奪天工的禮物轉贈給手工藝匠之神普塔赫神廟。相信沒有人會忘記,神廟的職責之一便是聚集所有的財富,然後依照人民的需要重新分配。相信也沒有人敢削減神廟的功能,以至於破壞了埃及創國以來的和諧與平衡。如今我們能享受鮮美的食物,擁有肥沃的土地,階級制度也以義務而非權利為前提,這些全都因為有管理生命永恆法則的瑪特女神在前面引導我們。因此背棄它、傷害它的人,都是不可原諒的罪人。只要我們人人懷有正義感,那麼埃及將可永享太平安樂。」

  首相這一番話,引發了賓客兩極的反應,大家私下議論紛紛,有人極力讚揚首相的態度,也有人加以批評。在這種場合發表這樣的言論,適合嗎?帕劄爾發言的時候,誰都看得出美鋒臉上不斷地抽搐,笑容也是萬分勉強。現在不是到處流傳著首相與經濟部長意見不合的謠言嗎?只不過各種傳言莫衷一是,是真是假也很難分辨了。

  用過餐後,賓客們都到花園裡乘涼。凱姆和狒狒更加提高警覺,帕劄爾則傾聽著幾名高層官員抱怨行政效率不彰。至於美鋒,也鼓起了三寸不爛之舌,唬得一群朝臣們一愣一愣的。

  這時候,西莉克斯走向奈菲莉說道:

  「我一直都想找你談談,總算在今晚找到機會了。」

  「莫非你終於決定要離婚?」

  「不,我太愛美鋒了!他也是個難得的好丈夫。如果我出面替你們說情,厄運就不會降臨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美鋒真的很尊重帕劄爾,為什麼你的丈夫就不能講講理呢?他們二人若能合作,一定會很有作為的。」

  「首相可不這麼認為。」

  「那麼他就錯了。試著改變他的想法吧、奈菲莉!」西莉克斯的聲音依然顯得甜美而純真無邪。

  「帕劄爾是不會用幻想來欺騙自己的。」

  「他所剩的時間不多……再等下去,就太遲了。首相如此固執豈非錯誤的工作態度?」

  「如果輕易妥協,那就更加錯了。」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御醫長的地位,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治療病人和前途並無關聯。」

  「這麼說,你不會拒絕替我診治嘍?」

  「老實說我並不想替你看病。」

  「醫生是不能挑病人的!」

  「以目前的情況看,當然可以。」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呢?」

  「你敢發誓說你沒有犯法嗎?」

  西莉克斯掉過頭去。「我不明白……你竟然指控我……」

  「我建議你面對自己的良心,坦承一切罪行,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藥方了。」

  「你要我承認什麼罪行啊?」

  「至少有一項是吸毒。」

  聽到奈菲莉的回答,西莉克斯立刻切上雙眼,用手捂住了臉,「不要再說這種可怕的話了!」

  西莉克斯深受刺激,忽然歇斯底里地跑回了房內。奈菲莉也走回帕劄爾身邊,說道:「我恐怕壞事了。」

  「按照她的反應看來,我認為你做得沒有錯。」

  這時美鋒也氣急敗壞地質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

  可是當他看到奈菲莉的眼神時卻愣住了:沒有怨恨、沒有暴力,只有一種可以穿透人心的鋒芒。美鋒頓時覺得自已被剝得精光,所有的謊言、手段與計謀都不存在了,他的內心好像有一把火在燒,胸口抽得好緊好緊。由於身體實在不舒服,他也不再追究,便離開了柱子大廳。

  宴會也隨即告一段落。

  「你該不會是魔法師吧?」帕劄爾向妻子問道。

  「沒有魔法,又怎麼能對抗疾病呢?事實上,美鋒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內在,可是這個發現卻並不令人雀躍。」

  他二人陶醉在柔和的夜色裡,一時間甚至忘了時間的流逝對他們有多麼不利。他們開始幻想一個永遠不變的埃及,幻想著園裡永遠都充滿了萊莉的香味,幻想著尼羅河水將使這個擁護法老而團結一致的民族永遠衣食無缺。

  正走著走著,旁邊的樹葉裡忽然竄出了一個纖瘦的身影,擋住他們的去路。那名女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因為殺手從屋頂上奮力一跳,便跳到了女子和帕劄爾夫妻之間,也使得她定在原地不敢亂動。此時的狒狒張著血盆大口,鼻孔也張得鬥大,一副隨時都可能撲上去的模樣。

  「別讓它傷害我,我求求你!」女子哀求道。

  「塔佩妮!」帕劄爾真是大吃一驚,他右手按在殺手肩上示意它回到凱姆身邊,然後問道:「你為什麼用這種方法來見我?這樣做很危險的。」

  塔佩妮卻只是不停地顫抖,而不發一語。

  「我要搜你的身!」凱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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