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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1)


  「讓斯巴達克思披上大元帥的罩袍!」角鬥士們請求道。

  「還要添上傳令官和儀仗官!」埃諾瑪依吼道,所有的軍團都跟著他發出了呼喊。

  過了一分鐘,只聽見克利克薩斯用他洪亮有力的聲音喊道:

  「就讓那隊他在阿昆納城下俘來的羅馬儀仗官為他指權標開路吧!」

  克利克薩斯這一建議,頓時引起了一陣陣猛烈的歡呼和轟雷一股的鼓掌聲,那聲音似乎使他們腳下的地面都震動了,接著,千萬人歡呼的回聲,還從遠處的山峰不斷傳來了迴響。

  真的,這在率直的克利克薩斯心中很自然地產生的想法,的確是值得大家熱烈歡迎的。因為這—個建議的意義是非常明顯的:這些儀仗官過去是替最有名的羅馬執政官如凱烏斯·馬略和盧齊烏斯·蘇拉這樣的人開路的,現在叫他們在一個羅馬人眼中最鄙視的角鬥士前面列隊行進,那就不僅是貶抑了羅馬人的驕橫,不僅是替不幸的奴隸們確立了人的尊嚴,而且是角鬥土們對蠻橫的世界統治者羅馬以及它的驕橫軍隊進行的戰鬥中所獲得的好多次勝利中最光輝的勝利。雖然,無論在不幸的日子裡,或是在獲得勝利的光榮日子裡一向是謙虛而且忠於自己事業的斯巴達克思,竭力反對他部下的願望,但結果還是服從了他們的決議。他穿上了克利克薩斯特地為他向龐貝的名匠定制來的一件珍貴的、耀眼的白銀鎧甲,戴上了一頂雕工精細的白銀頭盔,掛上了一把金柄上鑲嵌著寶石的西班牙短別,最後又在肩頭被上了一襲用最細的羊毛織成、四周鑲著三指定金邊的紫色罩袍。

  當角鬥土的領袖換上大元帥的服飾,騎著他的黑馬——它原來的皮制的普通馬具已經換上了美麗的僵繩、銀的馬勒子和漂亮的鑲著銀色花邊的淡藍色鞍墊——在三軍前面出現時,隊伍中突然爆發了一陣掌聲,接著大家異口同聲地喊道:

  「歡迎你,斯巴達克思大元帥!」

  在場的兩個女人哭了起來。但不僅是她們的眼眶裡湧出了淚水,斯巴達克思、阿爾托利克斯以及千萬個經受了強烈激動的角鬥土的眼眶中也湧出了淚水,兩個女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色雷斯人,在她們對這個無畏的戰士們的領袖的注視中,充滿了無可形容的熱愛。那兩個女人就是密爾查和愛芙姬琵達。

  斯巴達克思的妹妹用她安靜、明澈的淡藍色眼睛望著自己的哥哥,她的目光中反映著她對她的哥哥極其純潔的愛,但希臘女人卻用她閃閃發光、陰鬱而又充滿了欲念的眼睛注視著色雷斯人,在她的眼光裡燃燒著情欲的火焰。

  突然,在阿昆納城下俘來的,屬￿普勃裡烏斯·瓦利尼烏斯將軍的六個儀仗官出現了。他們本來是關在一座特設的篷帳裡的,現在擔任看守的十夫長就把他們領到斯巴達克思跟前——從今以後,每逢最高領袖步行或是騎馬出發,他們就必須掮著權標在前面開路,好象他們以前替執政官和將軍們助長威勢的情形一般。

  那六個儀仗官身材都很高大,統統蓄著長髮、顯出雄赳赳的極其高貴的神態。在他們的鎧甲上面,一律披著粗毛織成的短大氅,大氅在左肩上而用扣子扣住,一直下垂到膝蓋。他們的左手握著放在肩上的權標,由於當時是戰時,權標上面照例插了一把斧頭,他們的右手拿著鞭子。角鬥士們。看到儀仗官就發出激動的歡呼;歡呼聲變得愈來愈響亮,直到斯巴達克思命令號手們吹起軍號,使各軍團遵守秩序和恢復平靜才止。

  角鬥士的領袖下了馬,儀仗官走在前面為他開路。他在克利克薩斯、葛拉尼克斯和埃諾瑪依的陪伴下,開始檢閱第一軍的兩個日耳曼軍團。斯巴達克思結束了第一排隊伍的檢閱,他對戰士們善於保管武器、嚴格遵守秩序和他們那整齊的軍容讚揚了一番。

  儀仗官們低著頭馴服地前進,但他們的臉由於羞恥和幾乎不可壓抑的憤怒變得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多羞恥啊!……多羞恥啊!……」最前面的那對儀仗官中的一個,用顫抖的聲音輕輕叫道,那聲音只有和他並肩前進的同伴才能聽見。

  「還是讓我在阿昆納城下戰死,倒要比蒙受這樣的奇恥大辱好得多,」旁邊的那一個儀仗官回答。

  第一個說話的儀仗官是一個身體高大結實的四十五歲的中年人;他有一張曬黑了的臉,神情堅決,他叫做奧泰齊烏斯。另一個儀仗官是一個白髮蒼蒼的六十歲老頭子,他的身體很高,但比較乾癟,他的臉很瘦。但是顯得極其嚴峻,他的額上有一道寬闊的傷疤,鼻樑隆起,在他那靈活的眼睛中以及他的全部體態中,都顯示出極其剛毅的精神,他叫做辛普烈齊奧。

  那些被迫在斯巴達克思前面列隊行進的儀仗官,決定對這批欣賞他們受辱的角鬥士軍團的戰士們瞥視一下,他們看到:敵人的臉上顯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嘴角邊浮起了勝利者蹂躪失敗者尊嚴的輕蔑的微笑。

  「羅馬的威勢化成飛灰了!」奧泰齊烏斯在沉默了好久以後,把滿是淚水的臉轉向辛普烈齊奧偷偷地低聲說。

  「羅馬的保護神很快就會使我解除這一痛苦的,」年老的辛普烈齊奧陰鬱地答道。但是他那嚴肅的臉上的神經質的痙攣,卻明顯地說明了他內心的劇烈痛苦。

  斯巴達克思足足花了三個小時,才走遍了他的所有的軍團。他鼓舞戰士們的勇氣,誇讚他們,竭力強調遵守最嚴明的紀律的必要性,因為審紀是一切軍隊的基礎,也是他們亟需爭取的勝利的保證。

  他結束了檢閱,跳上了他的黑馬,從劍鞘中拔出了短劍做了一個手勢。軍號就發出演習開始的信號。角鬥士的軍團按照斯巴達克思的命令以無可指摘的準確動作演習了某幾個陣勢,然後三個軍循序轉入進攻:首先是跑步,接著是聯合發動不可阻遏的猛攻。他們那模仿大象的吼叫,「巴爾啦啦啦」的呼喊震動了空氣。三個軍的戰鬥演習剛剛停止,他們就在小山上面列成了隊伍。接著,他們用極整齊的隊形在自己的領袖前面走過,戰士們重新對自己的大元帥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歡呼。最後,他們才循著次序一個軍團又一個軍團地回到營壘中去。

  斯巴達克思最後進入營壘;儀仗官仍舊在前面開路,埃諾瑪依、克利克薩斯、葛拉尼克斯和各軍團的指揮官簇擁著他回營。

  當角鬥土們在建築新營壘的時候,已經背著斯巴達克思悄悄地佈置了一座值得自己領袖居住的營帳。在這值得起義者隆重紀念的一天,大家就決定在這座營帳中舉行祝賀斯巴達克思的宴會,這一次宴會將有十個軍團的指揮官、三個副司令和一個騎兵隊長應邀出席。宴會很簡樸,這是為了免得引起斯巴達克思的不滿,因為在他一生中,從少年時代起就對酒食很有節制,而且直到現在,對喧鬧而又放浪的奢侈宴會還是竭力回避的:但這並不是由於他想保持他那有名的統帥的榮譽,而是由於他生性如此,他是一向不習慣狂放的酒宴和安逸的生活的。

  客人們不得不克制著他們飽啖豐盛食物和痛飲美酒的欲望,雖然這一點對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例如埃諾瑪依、鮑爾托利克斯、維裡米爾、勃烈卓維爾、盧提裡烏斯以及好多別的人——來說,卻是極其不對勁的,他們希望不受絲毫限制。但是,桌上還是充滿了懇切而友善的快樂氣氛,大家都在進行真摯而傾心的談話。

  宴會快要結束時,盧提裡烏斯拿起泛著古巴葡萄酒泡沫的酒杯站了起來。他請求在座的向志們學他的樣,然後高高地舉起杯子用洪亮的聲音喊道:

  「為了奴隸們的自由,為了被壓迫者的勝利,為了我們最勇敢的不可戰勝的大元帥斯巴達克思幹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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