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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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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了看見救自己的女人是夢中的女人,一切,就是一場夢,他對自己講。因為自己是殺手。 殺手對仇恨極敏感,所以儘管他不瞭解美惠子的經歷,但他也能意識到美惠子屬一個充滿仇恨的世界。其實在船上那短暫的經歷中,他已感到美惠子與別的女人不同。 殺手無情,動情,就是對自己所作一切的背叛。而背叛,令阿琪不再有功力和目標,他突然間憎惡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我算什麼,算什麼?不過是被人操縱的,殺人的機器。 而自己傾心的女人,卻也充滿著殺氣。他絕望,找不到理由。美惠子便令他絕望。即使真切地進入和擁有的每一幕,此刻卻變得虛偽和醜陋。 他眼中只有血。四名手持砍刀和棍棒的傢伙,已封死小巷兩端,向爛醉的阿琪逼近。 但他們找錯了人,他們只是受命來逼賬,因為阿琪找了女人又沒給錢。 這爛醉的已不是人,是獸。阿琪雙眼血紅,心中的狂悶灌注在拳腳上。他上去,動若閃電,劈斷對方打來的棍棒,猛烈還擊。四個傢伙哪是對手,一個傢伙被奪過去的刀在身上劃了七八刀,慘死當場。一個傢伙的胯下被半根鋒利的棍棒戳得稀爛,吐白沫翻倒在地。 另外兩名早已發瘋似的拔腿狂逃。 出租汽車司機早嚇得不敢收錢,只等阿琪一身血跡,一下車,馬上開車飛逃。 阿琪搖搖晃晃地走到旅館訂好的住房門前,好容易打開門,一頭栽進去。 一隻強有力的手用沒有指頭的手掌撐住自己,恍惚中,是柏叔。柏叔將阿琪放倒床頭。 自己手下培養的三個年輕人,死去的不再問,但眼前這醉倒的年輕人—— 柏叔的斷手忍不住顫抖,他將親自己殺死阿琪,否則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將性命難保。 儘管她們離開了他,但柏叔深深愛著妻子和女兒。 但柏叔不會趁阿琪醉倒的時候下手。 他無法放過這年輕人,他想在阿琪醒來睜開的第一眼,開槍打死阿琪。 柏叔伸出另一隻手,這只手十指健全,除了用來扣動扳機的手指,其餘的是金屬手指。望著阿琪不醒人事的臉,柏叔面部木然。 他緩緩地抬起槍,看清裝滿膛的六發子彈,手在抖。 柏叔希望醉倒的是自己。槍已頂上子彈,槍頭在阿琪的眉眼間晃動。 阿琪醒了。他醉得很凶,但殺人後出了許多汗,坐車吹了風,車上沒少吐,所以他昏沉得並不久。 阿琪睜眼,看著黑齊齊的槍管,看著拍叔顫抖的握槍的手,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只是笑。 「你真的要殺我?」 「你不信?」 「不,信,那你為何還不開槍?」 「我等你醒,給你同樣的機會。」柏叔將手中槍放下,從懷陶出另一隻槍。 「你從不厭倦殺人?」阿琪問。 「別問,槍就在你旁邊,是你自己的槍,我數三下,然後我會開槍。」柏叔注視著阿琪。 「這就是機會?」阿琪還在笑,似乎越笑越開心。 「一……」柏叔開始數數。 「從一開始,你就教我們學會去死,學會把握等死的機會。」 「二……」柏叔繼續數著。 兩支槍並列在他和阿琪中間的桌上。 「小林和小莊如果活著,最後也是這樣,對嗎?」阿琪的笑容徒然消失。 「為什麼?為什麼殺人?為了錢,還是為了用殺人來活命?」 阿琪發出一連串暴聲吼問。 「三!……」 兩人同時出手如電。 「嚓、嚓、嚓……」阿琪的槍根本沒子彈,他自己很清楚。 一柄纖薄鋒利的小刀插在自己肩頭上。 血,細細地,緩緩從肩上往下滴。 「我知道你不會用槍,但不知道你會用刀。」阿琪面無表情,伸手將肩上的小柄飛刀拔出,握在手中,如同賞玩一件小古玩般看著。 「撲通。」柏叔整個人乏力地倒在身後的沙發上,雙後緊捂著臉。 「小琪,我沒辦法,他們會對我妻子下手,我…我沒辦法。」 「你走,我不想再見你。」阿琪痛苦地轉過臉。 柏叔茫然起身,無力地走出房間。旅館外,下起朦朦細雨。 雨沖著地上的腐葉,匯成涓涓細流,漩渦,向街沿的水溝流。扭曲的燈影在水地上反光。 柏叔從衣袋裡陶出煙,但很快點燃的煙頭被水打滅。 「柏叔。」還是年輕的聲音,阿琪的聲音。 還是那麼熟悉,醇厚。柏叔無語,回頭才發覺,阿琪在笑,很自然的笑。 「如果你不殺我,你的老婆、孩子。」 阿琪笑問。 「你——?」 柏叔不知所措,阿琪手中的槍,槍口正對著自己心窩。 槍口離柏叔很近,槍柄遞到柏叔手上。 「反正我不想留在香港?」 「你準備去哪裡?」 「去日本,你的老婆、孩子可以放心了吧。」阿琪微知講到:「也許還是殺人,但是為了擺脫殺人的生活方式。」 柏叔也笑了,他仿佛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張海波沒想到哪裡也找不到張安。 沒有張安,提不到足夠的現金生意更難做,他咬咬牙,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兩支美洲虎牌自動連發手槍,打開兩包子彈,倒出二十四發分別裝上膛,將槍塞人衣袋。還有三十分鐘,就到預定時間。 張海波吩咐手下出發。十余名保鏢登上三輛奔馳車,打開車燈,開出宏達公司。 一輛守候在拐口的和奔馳一樣黑色小車緊緊跟上張海波的車隊。 是阿文,他一直緊守在「宏達」公司門口,足足一天一夜。 四輛車保持著一定距離,井然有序地穿過小雨中的大街小巷。十分鐘後,銅羅灣快車道已盡現車前。 很快,車駛入鼓仔街七幢B座,駛向停車場。 阿文放慢了跟蹤速度,將車停在七幢B座附近,下了車,檢查隨身攜帶的傳呼機和槍,然後獨自隱沒在黑暗中。 鯊魚,張海波大驚失色。那是頭正在尋找獵物的鯊魚,張海波恐懼地抓死膠墊,奮力撲擊水面,無奈海水的無情地縮短他和鯊魚之間的距離。張海波再度絕望掙扎,頭髮陣陣發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輛誤入隧道急馳而來的汽車,猛衝地向他沖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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